旅行社門前。

老人們陸續登上門外的小巴車。

林墨慢吞吞地跟在最后，在上車前突然感覺后頸一涼——像是有人對著他脖子吹了一口氣。

他猛地回頭，空蕩蕩的旅行社里只有周福在鎖柜子。

但柜臺上的娃娃擺件，不知何時轉向了他這邊，玻璃眼珠泛著詭異的紅光。

“這個周福是個養小鬼的。”林墨暗自想到。

“大爺，快上車吧！“周福小跑過來，不由分說的把林墨扶上車，“咱們這就出發去'和平大劇院'！“

車門關上時，林墨注意到周福摸了摸那個銅錢吊墜，嘴唇快速蠕動著，像是在念什么咒文。

小巴車緩緩啟動，駛向郊外越來越荒涼的道路。

口袋里的卡牌突然震動起來。

林墨假裝打哈欠，低頭聽見清虛道姑的傳音：“有陰氣，但是很淡。“

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靠在不舒服的座椅上閉目養神。

車上的老人們興高采烈地聊著天，渾然不覺車窗外的景色越來越暗——

明明才下午三點，天色卻像傍晚一般昏沉。

當“和平大劇院“的招牌終于出現在視野里時，林墨悄悄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座中西合璧的老式建筑，門口掛著褪色的紅燈籠，怎么看都不像是現代經營的酒店。

更奇怪的是，整棟建筑沒有一扇完好的窗戶——所有窗玻璃都布滿蛛網狀的裂紋，卻詭異地沒有一片碎落。

“到啦到啦！“周福跳下車，像個盡職的導游一樣攙扶每位老人，“大家先去房間休息，晚飯后有好戲看！“

林墨最后一個下車。

就在他腳踩到地面的一瞬間，一陣穿堂風突然掠過，飯店門口的燈籠劇烈搖晃起來。

在忽明忽暗的紅光中，他分明看到三樓某個窗口站著個穿紅旗袍的女人。

但眨眼間，那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大爺？“周福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喝點熱水？“

林墨擺擺手：“人老了，坐車有點暈。“他故意踉蹌了一下，趁機觀察周福的表情。

果然，這個導游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他殷勤地攙住林墨：“那我先帶您去房間休息！最好的308房，視野特別好......“

走向電梯時，林墨感覺口袋里的【雙尾冥貓】卡牌微微發燙——

這是附近有靈體活動的信號。

他假裝整理衣領，快速的用【靈眼】掃了一眼電梯鏡面：鏡中的周福肩膀上，赫然趴著個模糊的黑影！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周福熱情地引路，全然不覺自己已經暴露了。

林墨跟著他走向走廊盡頭的房間，心里已經有了計較。

這個所謂的“民國三日游“，果然是一個專門收割老頭，老太太的旅游團。

林墨跟著周福走進308房間，目光迅速掃過四周環境。

房間的裝潢刻意模仿民國的風格——

雕花木床、老式電話機、褪色的旗袍海報，但處處透著違和感。

墻紙邊緣翹起，露出下面發霉的痕跡；梳妝鏡的鍍銀已經剝落，鏡面像是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大爺，您先休息，六點開飯！“周福笑容可掬地退出房間，并順手帶上了門。

林墨等著腳步聲遠去，立刻從口袋里摸出【雙尾冥貓】卡牌，低聲念道：“現。“

幽綠色的鬼火在他肩頭浮現，冥貓的虛影懶洋洋地趴著，金色豎瞳掃視房間四周。

“看看這里有沒有臟東西。“林墨下令。

冥貓輕盈的躍下，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最后停在梳妝鏡前，尾巴豎起，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嚕聲——這是發現靈體的信號。

林墨走近鏡子，伸手抹開鏡面上的霧氣。

鏡中倒映出他的臉——依然是幻術偽裝的老者模樣，但詭異的是，鏡中的“他“突然咧嘴一笑，嘴角幾乎裂到耳根，露出滿口尖牙。

“嘖。“林墨面不改色，從兜里掏出一枚銅錢，“啪“地貼在鏡面上。

鏡中的詭笑瞬間凝固，隨后整面鏡子劇烈震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掙扎。

幾秒后，一切恢復平靜，銅錢卻已經變得漆黑如炭。

“低級的游魂鬼，連白板鬼魂都算不上。“林墨收起銅錢，看向冥貓，

“繼續盯著，有動靜立刻通知我。“

冥貓甩了甩尾巴，算是回應。

林墨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

窗外本該是酒店的后院，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條陌生的民國街道——

黃包車、旗袍女郎、賣報童，甚至遠處還能聽到留聲機播放的《夜上海》。

“鬼域？“林墨皺眉，“不對，沒那么強，應該是幻術和現實交錯的地帶。“

林墨試著推開窗戶，卻發現窗框紋絲不動，仿佛被焊死了一般。

就在他準備用蠻力時，冥貓突然炸毛，猛地竄回他肩頭。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房間的寂靜。

林墨迅速將冥貓收回卡牌里面，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這才拖著略顯虛浮的步子前去開門。

門外站著個滿臉溝壑的老頭，枯瘦的手指緊緊捏著一張泛黃的傳單，渾濁的眼睛里閃著異樣的光彩。

“小老弟，你也是沖著【旗袍女郎】來的吧？“老頭神秘地往前湊了湊，沙啞的嗓音里帶著幾分興奮，

“我剛打聽到，今晚登臺的那位可不一般，比電視上那些搔首弄姿的女明星漂亮多了......“

林墨挑了挑眉毛，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神色：“哦？能比女明星還漂亮？“

“那可不！“老頭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道，

“聽說那身段、那氣質，活脫脫是從三十年代上海灘的月份牌里走出來的......“

話音未落，走廊的頂燈突然劇烈閃爍起來。

遠處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噠、噠、噠“的節奏由遠及近，又在某個瞬間戛然而止。

老頭臉色驟變，慌忙將傳單塞進林墨手中：“記住！六點舞廳見！“

說完便踉踉蹌蹌地消失在昏暗的走廊盡頭。

林墨低頭端詳手中的傳單，泛黃的紙頁上用褪色的繁體字印著：

「和平大劇院·夜鶯歌舞廳」

特邀：柳如煙小姐

演出時間（晚八點）

傳單上的女子畫像確實美得驚人——

特別是那雙含著千般愁緒的丹鳳眼，眼波流轉間仿佛穿透紙面，直勾勾地望進林墨心底。

林墨緩緩合上傳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頁邊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看來......今晚要會會這個夜上海的頭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