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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殺人是副業,要錢才是本性

執法司,午時。

日頭正毒,城中衙門里卻比外頭還要靜。

陸羽和杜明一前一后踏入內院時,路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甚至下意識地避開三尺遠。

不是因為規矩。

而是因為氣味。

陸羽渾身上下還沾著地下尸巢的血污,衣擺僵硬如鐵,刀鞘上干涸的黑血斑駁交錯,頭發亂得像剛從山溝里爬出來。

每走一步,靴底都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道腥黑印痕。

更別說,那味道。

腥臭混著尸腐味,像把整座地牢背著上來了,走哪都自帶一股“活見鬼”的氣場。

連巡邏的小吏都臉色一變,急匆匆避開,低頭裝作沒看見。

“那是陸羽吧?”

“靠,還真是……媽的,他這味,隔著三丈都熏得我眼淚發酸……”

“不是說他昨晚才處理完云陽坊的事嗎?怎么這會兒又成這副鬼樣?”

“……你傻啊,他什么時候不是這副鬼樣?”

一路所過,眾人避之如鼠,唯有杜明提著刀,苦著一張臉跟在后頭,時不時還得解釋一句:“剛從地窖出來……抱歉借過,不好意思哈,臟水沒干凈……”

他越說越小聲,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執法司里雖然規矩多,可從沒哪位同僚是像陸羽這樣一回來,能讓整個院子空氣都跟著凝固的。

就跟一頭殺紅眼的煞神被放了出來似的。

陸羽卻懶得管這些。

他腳步未停,徑直穿過長廊,站在一座雕欄朱漆的小閣樓前,抬手對杜明道:

“周啟在哪兒?”

杜明一愣:“就……這屋,二樓東間。”

“帶路。”

陸羽一句廢話都沒多說,刀往后肩一挎,噔噔噔踏上木樓,腳步踏在木板上“吱呀”直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踹門破屋。

……

東間內,香煙裊裊。

軟墊厚毯,書卷成排,案幾上擺著一只紫砂小壺,壺邊還蓋著絲帕,一看就是被刻意養著溫度的。

周啟正窩在窗邊泡茶,一邊嗑著一顆楊梅干,一邊斜躺在椅上看賬冊。

一聽見外頭腳步聲,他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罵誰打擾了清靜,下一刻,房門就被人推開。

“咯吱——”

一股尸氣撲面而來。

周啟手里的茶盞差點沒握住,一抬頭,只見陸羽頂著一腦袋濕發、眼底布滿血絲,正笑瞇瞇地站在門口。

“周兄啊。”

“聽說賞錢找你領?”

周啟先是被嚇得一哆嗦,隨后才咽了口唾沫,強擠出笑:“哎喲,陸老弟這模樣……您這是……剛辦完案子?”

“剛從死人堆里回來。”

陸羽走了進去,沒客氣,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椅上,刀往桌上一靠,“咚”地一聲把桌子震得茶盞發抖。

“把昨晚跟今早的賞錢給我結了吧。”

周啟臉皮抽了抽,片刻后,干咳一聲道:“這……陸兄你也知道,你過去殺的人太多,該殺的殺了,不該殺的也殺了,為了給你平事,兄弟我花了不少人情、銀子,白執令那邊也不愿讓消息傳出去……”

“賞金這事吧,執令的意思是……就當,抵個賬?”

這話說出口,空氣都像停了一拍。

陸羽沒動。

只是那一瞬間眼神微垂,整個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像是在看死物。

周啟忽然覺得背脊發涼,脖子一陣僵硬,喉嚨也仿佛被什么死死卡住。

他不是沒和殺過人的人說過話。

可他從沒遇到過一個人,看著他的眼神,壓根就沒把他當活人。

“你……你聽我說完……”

“啪。”

陸羽懶得聽。

他將那塊紅紋銀邊的令牌往桌上一拍,發出清脆響聲:

“林統領親自派的任務,令牌也給你了。”

“賞,還是不給?”

周啟臉色青了半截,嘴角抽搐,硬著頭皮咬牙:“可這是白執令定下的規矩,云陽坊那邊的支出,全歸白執令處置,若是我現在把錢給你……這不是砸我自己的差事嗎?”

“行。”

陸羽忽然笑了,瞇著眼,一邊起身一邊挽起袖子。

“那你去告訴白玉堂,就說林重山,林統領的令牌,都能不認。”

“記得把你腦袋也帶上,然后讓他親自來問我——陸羽,你要錢還是要命?”

周啟:“……”

“等、等等等等!別激動,別動手!!”

周啟一把按住茶盞,臉都白了,額頭滲出一層細汗,干笑著起身拱手:“我就是個管賬的,真打不過你……”

“我去給你批賬,批賬!”

陸羽坐回椅子,晃了晃腿:“早這樣多好。”

周啟轉身忙不迭地在抽屜里翻找票據,磨磨蹭蹭地打開賬本,寫了一筆銀錢批令,正準備松口氣,忽然聽到陸羽在后頭悠悠道:

“對了。”

“我這身也該換換了。血都快干成殼了。”

“再拿一身新的,給我兄弟。”

他一抬下巴,指了指門口還沒反應過來的杜明。

“這小子穿了兩天夜行服了,味兒比我還沖。”

杜明:“啊?”

周啟的手頓住了。

他臉上的笑像是被刀劃了一下,僵了半秒,嘴角狠狠抽了兩下,勉強擠出點聲音:

“……陸兄,咱這不是服裝鋪子啊……”

陸羽頭也不抬,把刀往桌上一磕。

“嗯?”

周啟像被重錘砸了心口,差點沒把喝下去的茶噴出來,連連點頭:“給給給,成!衣服也給您找新的,剛上的、上好的,全給您打包!”

最終,陸羽滿意地拿著銀票和兩套新衣服揚長而去,背影拖著一串還沒干透的血腳印,臨走時還甩下一句:

“錢這事啊,下回別墨跡。要不然我就得去嘗嘗你家茶葉的咸淡了。”

周啟望著兩人的背影,臉色鐵青,額頭冷汗一滴滴往下淌,心里像被塞進一只死老鼠,堵得發腥。

“晦氣!真晦氣!”他把茶碗里的殘茶往地上一潑,仿佛出了口惡氣一樣。

他回到椅子上,手指還有些發抖,剛要再泡杯新的茶,門口卻忽地響起敲門聲。

“咚、咚。”

他眉頭一皺,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個穿青衣的少年,眼神淡漠,不言不語,只遞過一封卷起的細軸書簡,微微作揖,轉身就走。

周啟接過來,掃了一眼竹軸上的印記,臉色當即變了。

那張原本掛著笑的老油條臉,一點點褪色,像被潑了盆涼水,唇角僵硬地抖了兩下。

他站在門口,握著那封信的手慢慢收緊,指骨泛白,眼神陰沉下來。

好半晌,才咬牙把信卷重新封好,收入袖中。

屋里香火裊裊,茶還溫著。

可他忽然覺得這屋子里,比冬夜還冷了幾分。

……

出了賬房,陽光照得刺眼。

陸羽肩上那把刀還滴著一滴黑水,身上的破袍子早就干成一層殼,一路走過,連地磚都被踩得發出輕響。

他衣衫襤褸、氣勢張狂,像剛從亂葬崗里拎著人頭回來的游魂。

杜明夾著銀票跟在后面,回頭還看了一眼周啟那間小樓,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陸兄,你這手……也太硬了。”

“銀子要到了,衣服也薅到了,你那語氣我聽著都替他哆嗦。”

陸羽懶洋洋回頭:“姓周的不就是欠教訓。”

“換做別人,今兒怕不是連路費都省了。”

杜明一臉欽佩又有些后怕地嘆了口氣,剛準備說點什么,就聽身后風聲急促。

“陸大人!杜大人!”

一名小吏急匆匆奔來,臉上的汗珠子都顧不上擦,抱著一卷竹簡一路跑到兩人面前,彎腰行禮:

“林統領傳話!緊急任務!”

陸羽:“……”

他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頭發還在滴水。

衣服上還粘著腐尸。

一股想罵人的沖動幾乎從喉嚨頂到后腦勺。

“又要我去殺誰啊?”

小吏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不是,這次不是殺人,不是出刀的活兒!”

“杜大人可以回去歇著,林統領說,今晚你勞苦功高,該休息休息了。”

“陸大人您這邊……稍微擦擦,換身衣服,去趟聚義樓。”

“商幫的人……點名要見執法司的負責人,說是昨晚賠了太多,要討個說法。”

杜明愣住:“見商幫?那這事讓林統領自己去不行?又不是犯人。”

小吏干笑兩聲,小聲道:“他們帶了好幾個無賴,連講理的空間都沒有。”

“林統領說——‘一般人鎮不住,只有陸羽能把那些嘴皮子耍得飛的老狐貍壓住’。”

“再說……商幫那群人精也不好惹,萬一說話不對,他們又該四處亂咬。”

“還得靠陸大人您這種‘殺人如呼吸’的狠角色出面,才有用。”

陸羽聽完,整個人僵了兩秒。

然后他一只手扶額,仰天長嘆一聲:“……他真是想把我往死里用啊。”

“動刀子、查案子、鎮場子……還有沒有我不能干的?”

杜明安靜地站在旁邊。

小吏訕訕一笑:“林統領說,等您回來,再給您放假三天。”

陸羽嘴角一抽,往前一甩刀鞘,砸在地上發出“當”的一聲。

“行。”

“那就讓我先換套干凈衣服,帶刀上門‘問候’那些滿嘴算盤的狗商人。”

他說完,轉頭就走,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一天天的……還真把我當執法司的招財刀使了?”

“還給我放三天假,這一年我有幾天是閑著沒事干的?”

“小杜,你趕緊給我說說那天晚上你們怎么串的口供,我怕這些老狐貍把我一問問住了。”

杜明站在原地,看著那背影,忽然想起昨晚那句“我就是要把蛇都驚出來”。

他長出一口氣,在心里默默補上一句:

——現在倒好,這蛇不但驚了,還要跟著去它門上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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