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選徒大典(9)他們都說你是廢柴
- 妖神謝罪前夜
- 點時宜
- 1965字
- 2025-04-07 01:27:05
驚呼聲如潮水漫開。誰不知曉時空道術反噬可怖?去年有個金丹修士強催法器,生生將自己右臂卡在三十年前。
而玄金掌心的九轉玲瓏方已化作了猙獰獸首,獠牙正對四意。
“玄金。”老者自云紋屏風后轉出,廣袖輕揚便化去殺機。他眼底卻藏著伴著年歲的精光,像看透千年因果般悠悠道:“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你可記得守拙篇第七則?”
方四意突然忘了呼吸。老者垂落的銀須沾著晨露,分明與巷口賣糖人的老翁九分相似。那老翁總愛用竹簽蘸著糖漿,在青石板上畫會撲棱翅膀的仙鶴。
“度修長老!”張瑤攥住四意冰涼的腕子,壓低聲音:“九轉玲瓏方需元嬰修為才能駕馭,那光頭這是想拿你當試煉石呢。好在有度修長老解圍。你沒事別去招惹玄金。”
四意恍惚盯著老者袍角翻飛的云紋,鼻尖仿佛嗅到糖人攤上的皂角清香。直到那柄玉柄麈尾輕敲她額心,才驚覺自己把心里話嚷了出來:“您怎么知道我叫四意?”
“昆侖山三千年因果線都纏在老朽指間。”度修捻著雪色長須,袖中忽然滾落顆琥珀松子糖。
四意聽見人群中有人低語:“度修長老來頭可大了!是木獨峰的首席長老,算是如今太虛宗年歲最高的了!足足抵了凡人一萬三千多歲!不過也能理解,太虛宗在云梯之上,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嘛!”
度修銀須隨搖頭的動作泛起漣漪,玉柄隔空在四意肩頭輕輕一拂。
那聲音竟是直接在方四意的靈臺響起:“小友與昆侖尚且有一番機緣,你且安心留下。”
百年難遇的五靈根,他們又豈會放走她?
云霧繚繞的試仙臺上,玄光流轉的水鏡正映出六道靈根。晨光斜斜掠過青玉案幾,五位長老的衣袂在罡風中獵獵作響,殿內檀香被攪得忽明忽暗。
“不曾想度修長老會親自出現,他在千年前便表明不再收徒。”張瑤攥緊腰間劍穗,赤紅流蘇掃過新繡的纏枝蓮紋。試靈石迸發的火光在她眼尾灼出星芒,將少女倔強的輪廓映得愈發清晰。
度修長老廣袖輕振,在張瑤身后發出聲音:“老夫觀你劍氣凜然,何苦舍去軒轅宗,而求五行法術?”他指尖凝出劍氣,在青石板上刻下箴言,“物有所長,合者珍之,不合者……終為棄器。”
忽地,水鏡忽而漾起漣漪,有人踏著滿地碎光而來。玄色云紋廣袖隨風輕擺,林和執扇:“師尊說得有理,六階練氣,劍意通明,偏要撞南墻?”折扇倏地轉向角落,“倒不如學學那位——”
被點破的方四意慌忙后退,眼尾急得發紅。
“阿先,慎言。”度修劍氣橫亙在兩人之間,斬斷纏繞的靈息。檐角銅鈴驟響,驚起檐下棲著的白翎仙鶴。
暮色漫過云階時,檐角銅鈴被山風撞出清響。
度修長老將青玉戒尺攏入袖中,溝壑縱橫的面容映著晚霞:“四意小友……”尾音拖得極長,似要將半生滄桑都揉進這聲嘆息里,“不爭,便無煩擾。”
方四意垂首盯著青磚縫隙里新冒的苔花,指尖無意識絞著絳帶。
這老頭總愛說車轱轆話,若真不爭不搶,當年他是如何拼出木獨峰首座長老之位的?
度修看向四意一旁的女孩,賜給她一塊綠色的腰牌,開口:“清泉小友,隨我去木峰,算是完成你爺爺的囑托。”
“什么,度修長老破戒是為了選她?”身邊傳來玄金的質疑聲:“這樣膽小怯懦的人,幻境里還是靠著我過關的,你選她?”
“玄金,休得無禮!”李鑄連忙開口,“清泉,還不接過弟子牌,隨長老離開。”
昆侖山天穹殿外...
“發什么愣?”月白廣袖突然橫在眼前。林和揮著扇子,墨發如瀑垂落腰間,發梢沾著幾片淺緋花瓣。他分明穿著端方嚴整的掌門弟子服制,偏生將玉冠捏在手里把玩,玄色腰封勒出勁瘦輪廓,倒像是話本里走出來的落拓公子。
方四意拍開那截云紋袖口:“你們昆侖山規矩真怪,既要人守禮,怎么會允許你披頭散發的?還說是掌門首徒呢!”
“這叫道法自然。”林和忽然傾身逼近,鼻尖幾乎蹭到她耳畔垂珠,“倒是你,平日聒噪得能掀翻三清殿瓦頂,今日倒安靜了?”
“左右你們師徒沆瀣一氣!”她倒退半步撞上冰涼石壁,后頸激起細密戰栗,“說什么五行道法高深,還不是要把我拘在山上……非要收我為徒,我還從沒看見過這么上趕著收徒弟的!我看你就是太閑了!可他們都說你是廢柴,你打算這么教我!”
話音未落,腹中忽傳雷鳴。林和低笑震得胸腔微顫,抬手時袖底暗香浮動,竟變戲法似的拈出塊松子糖:“早讓膳房備了八寶葫蘆鴨,此刻該燜得酥爛了。”
等真正踏入天穹殿側廂,方四意瞳孔倏地收縮。
朱漆食盒次第掀開,糖醋小排泛著琥珀光澤,辣子雞丁紅艷似火,玉米餅烙出金黃焦邊,竟與她故鄉菜式分毫不差。竹箸夾起顫巍巍的蹄花時,濃香湯汁順著瓷碗邊緣緩緩暈開。
“你們修仙之人……”她含糊咽下滾燙的肉塊,辣得眼角沁淚,“不是都喝風飲露?可這里,怎么都是我愛吃的!”
林和支頤斜倚窗欞,修長手指漫不經心撥弄鎏金香球。暮色為他側臉鍍上柔光,眸中卻凝著化不開的墨色:“千百年前有個小饞貓總鬧著要開葷,我便學了些。”他突然伸手拭去她唇邊醬汁,指尖溫度灼得人發慌,“慢些吃,又沒人同你搶。”
方四意僵在原地。案頭錯金博山爐青煙裊裊,分明是清心靜氣的檀香,卻熏得她耳尖通紅——該死,這男人怎么總是動手動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