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在無聲無息之間！

外界看來，素云濤臉上的狂喜和激動，忽然微微一滯。

他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眼神閃爍，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周圍的村民和老杰克都屏住了呼吸，不明白這位魂師大人怎么突然猶豫了。

幾秒種后，素云濤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但這笑容，卻比剛才多了一絲“深思熟慮”和“穩重”。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霍雨浩，用一種更加“為你著想”的語氣說道：“咳咳，浩啊，真是抱歉，剛才是我太激動了。”

“嗯？”眾人一愣。

“武魂殿總殿雖然好，但你畢竟年紀還小，從未接觸過系統的魂師知識。”素云濤一副“我是為你考慮”的表情，“所謂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基礎最為重要！對，就是這樣，依我看啊，還是先把你送到諾丁城的初級魂師學院，打好基礎，學習魂師的基本知識和戰斗技巧，更為穩妥！”

“然后等你在學院里嶄露頭角，我再親自來接你，到時候引薦你去更好的地方深造！你看這樣如何？”

這番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充滿了對后輩的關愛和長遠規劃。

村民們雖然有些失望，不能立刻看到本村天才一步登天，但也覺得魂師大人的考慮十分周全。

“大人英明！”老杰克連忙附和，“打好基礎最重要！”

只有霍雨浩，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譏誚的冷光。

成了。

他這么做可不是為了打好基礎，而是為了進入諾丁學院，搶走唐三的一切，比如......小舞。

“全憑大人安排。”霍雨浩“感激涕零”地說道。

“好！好孩子！”素云濤滿意地點點頭，覺得自己這個決定簡直英明無比，既穩妥，又能將功勞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心中不由得更加看重霍雨浩了。

他大手一揮，對老杰克道：“老杰克，這孩子就交給我了，我現在就帶他去諾丁城報名！你通知他家人……”

說到家人，素云濤才想起霍雨浩似乎是個孤兒，話語一頓，改口道：“算了，直接跟我走吧！”

他拉起霍雨浩的手，轉身就要離開，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浪費時間。

至于那個測試出半級魂力的藍銀草小子？

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眼看著素云濤拉著霍雨浩，在村民們羨慕的簇擁下，意氣風發地離開，唐三感覺自己的心，如同被浸入了冰冷的深海。

周圍那些或同情、或惋惜、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像一根根無形的針，刺得他遍體生寒。

老杰克那失望的嘆息，更是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他默默地轉身，離開了這片帶給他無盡榮耀幻想，最終卻只留下恥辱與絕望的空地。

回家的路，似乎從未如此漫長。

腳下的石子硌得腳底生疼，但他卻感覺不到，所有的感官都被內心那巨大的空虛和屈辱所占據。

半級魂力……

廢武魂藍銀草……

村民們的嘲笑……

父親可能的反應……

還有……霍雨浩最后那個冰冷的眼神，以及那句莫名其妙的“好運到頭了”……

無數的念頭在唐三腦海中翻騰，攪得他心亂如麻。

最讓他無法釋懷的，還是那種仿佛失去了什么與生俱來的、無比寶貴的東西的感覺！那股空落落的虛無感，如同跗骨之蛆，讓他坐立難安！

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了那熟悉的破敗鐵匠鋪門前。

“鐺！鐺！鐺！”

沉悶單調的打鐵聲依舊，仿佛亙古不變。

唐三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濃烈的酒氣混合著灼熱的鐵腥味撲面而來，嗆得他幾欲作嘔。

昏暗的屋內，那個高大卻頹廢的身影背對著他，正機械地揮舞著鐵錘，對他的歸來充耳不聞。

“爸。”唐三的聲音有些沙啞。

“……”打鐵聲不停。

“我覺醒完了。”

“……”依舊只有打鐵聲。

唐三沉默了一下，攥緊了拳頭，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是藍銀草……魂力，半級。”

“鐺——！”

他緩緩轉身，渾濁的目光落在唐三身上，那目光中沒有任何情緒，或者說，是被濃厚的麻木和冷漠所覆蓋。

他上下打量著唐三，仿佛在看一件與自己無關的物品。

唐昊內心活動：

“藍銀草，不是藍銀皇，也不是昊天錘嗎？不過，半級魂力？呵……廢物……真他娘的是個廢物！”

“老子的兒子，怎么可能是這種貨色？”

“阿銀那么溫柔，我那么強大……她……她當年，難道真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猛地纏住了唐昊的心臟！

“不！不可能！阿銀不是那種人！但……但這小崽子，哪一點像我唐昊？！哪一點有我當年的風范？！簡直就是個……野種！”

“半級魂力……一輩子突破不了魂尊，連給老子提鞋都不配！廢物東西！”

唐昊的臉上，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頹廢和冷漠，只是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暴戾和……厭惡。

他粗聲粗氣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鑼：“知道了。”

就這三個字，再無其他。

沒有安慰，沒有詢問，甚至沒有一絲失望。只有徹底的、冰冷的漠視。

唐三的心，徹底涼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血緣上的父親，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徹底的陌生和……憎惡。

怨恨他沒有給自己一個好武魂，怨恨他的頹廢無能，怨恨他對自己的徹底漠視！

“哼。”唐三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小小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陰鷙。

他什么也沒再說，猛地轉過身，用力拉開門，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鐺！鐺！鐺！”

身后的打鐵聲再次響起，仿佛是在為這段早已名存實亡的父子關系，敲響最后的喪鐘。

而唐昊，在震耳的打鐵聲中，眼神越發渾濁，只有那偶爾閃過的、對某種懷疑的暴怒，證明著他內心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