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在白蓮教中擔任掌柜的職權，首先要具備開竅境的修為。

所以一位煉氣圓滿，即將進入開竅境仙客的死亡，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嚴肅了起來。

他會死，難保自己遇上此事就不會死，而且死相還如此的詭異慘烈。

“你剛才說的是發現，在哪里發現的？所以不知道他和誰交過手是嗎？”

豬面開口道，說話聲悶悶的，鼻音很重。

“沒錯，我們是在他的家中發現的他的尸體，而且從現場看，沒有交手的痕跡。”

裴歲在乞丐尸體旁蹲了下來，從懷里掏出一把小刀，刀鋒切入那銅錢狀贅生腫物之中。

他感覺到入刀有些阻澀，說明這乞丐的黃銅色皮膚要比沒有修為的正常人皮膚要來的堅硬一些，切了一塊肉下來，刀尖插起放在燭光之下，看到灰白的肉中，閃著點點碎光。

裴歲從桌上取了張紙，將這一小塊肉切成肉泥后，抹在紙上，然后展示給眾人看：

“有哪些法術能將人的血肉也化成金屬，做到這種程度？”

“點石成金術、金枝咒……可據我所知，即使中了這些法術，也不會變成像他們這個樣子。”周興開口道。

裴歲摸了摸下巴，這事情就有點玄了，“最近死的這些信眾都是杭城的嗎？都變成這副樣子了？”

“我們讓其他城市的壇口去查了，暫時只在杭城出現了這種情況，至于尸體，出現異常的目前就是這兩具。”

“這里有沒有杭城的輿圖，麻煩周掌柜把發現這些乞丐死亡的地點都標注一下，我們也許就能得到一些線索。”裴歲看著周興，淡淡說道。

1854年，英國倫敦爆發了霍亂，而一個叫約翰·斯諾的人繪出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張疾病傳播分布圖，找出了霍亂傳播的途徑，最終挽救了倫敦。

而現在，假設是有人在故意殺害白蓮教的教眾，或是只是針對那些無家可歸的乞丐，也許畫出圖就能確定他的行動范圍和大概位置。

周興一聽，有些犯了難，“杭城的準確輿圖都在官府手中，我們……”

“沒關系，我大概有印象……”

一直坐在角落里，默默看著這一切的羊面開口了，她好像沒有掩藏自己的本音，聲音像山泉水一樣清澈。

羊面穿著一身樸素的長衫，身量不高，她看到裴歲望過來，便也直視著裴歲的眼睛。

裴歲覺得羊面的眸子很黑很亮，有種與他人不一樣的純粹靈性。

二人四目相對了一瞬，羊面就把視線錯開，在桌上取了幾張紙，就調了筆墨，在上面畫起來。

燈草靜靜燃燒，偶爾爆裂出小小的燈花，眾人都不說話，看著他們既熟悉又陌生的杭城，在羊面的筆下逐漸浮現出來。

裴歲有些驚訝，自己只是簡單的提了一句，羊面就好像完美的理解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將這張圖的重點只落在房屋的平面和街道上，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多余添筆。

半個時辰之后，一張簡單的杭城平面輿圖就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羊面將筆遞給周興，道：“該你了。”

周興撓了撓頭皮，看著這張輿圖愣了愣，然后就拿起筆，慢慢的在圖上畫起圈。

畫了七八個后，他就再也圈不下去，停下筆訕訕道：“我只知道這些，以后如果還有新的發現，我會讓下面把發現地點一起報上來。”

裴歲看著這張圈的零零散散的圖，只能按照這個硬著頭皮分析道：

“看樣子，出事的地方多在東城區和北城區，嗯，需要多關注一下城隍廟和春暉橋附近……嗯……”

“重點查一查附近的錢莊、當鋪和賭場。”羊面輕聲補充道。

“對，要查一查這些地方。”

裴歲側頭看了一眼羊面，笑了笑，不過她應該看不見。

“好，這探查的方向不是有了么。”

周興撫掌而笑，對裴歲和羊面的成果和提議很滿意，“大家回去之后，務必拿出時間前往這些地方探查一二，五日之后咱們再開個會，地點我會再通知你們，現在一個一個走。”

“你們兩個留一下。”周興指了指裴歲和羊面。

裴歲和羊面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等到眾人都已走光，兩具尸體也被老人搬走，房間里只剩下周興、裴歲和羊面三人。

“你們兩個如今修為如何？”周興說道。

“煉氣六層。”裴歲將自己的真實修為隱去了一層，道。

“換血圓滿。”羊面靜靜說道，讓裴歲驚訝的是，這女子走的竟然是武夫道路，離奔馬境甚至只有一步之遙！

武夫第一關就是換血境，分為入門、小成、大成、圓滿，只要進入圓滿，就能嘗試晉入奔馬境。

這一層次的武夫不管是力量和速度都能比肩寶馬，像當日的楊衡，扛著三個成年人的重量，一夜之間從蕭縣走山路狂奔到杭城，就是這個境界的強力展現。

周興笑了笑，不在乎他們說的是真是假，這些自有二人的掌柜去驗證。

他從懷中掏出兩瓶丹藥，分別遞給二人：

“剛剛你們做的不錯，這養元丹和血精丸是獎勵，實話跟你們說，這個任務上面非常重視，如果你們二人之后能繼續好好表現，助我順利了結此事，我會為你們請功的。”

……

裴歲從那院中走出來的時候，月亮已經西沉，夜晚差不多到了尾聲。

趁著夜幕，他掠上某戶人家的屋檐，想抄個回棺材鋪的近路，卻發現有人在等他。

閣樓的陰影中，轉出羊面的身影，那雙黑亮靈動的眸子望著裴歲：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玄真。”

“我記住你了。”

羊面深深的看了裴歲一眼，腳尖一動，便輕巧的往遠處掠去。

“你呢？你叫什么？”裴歲追問道。

夜風中飄來一句話：“淳一。”

裴歲笑著搖了搖頭，要是這是羊面的真名，他就……等一下，也許封建社會的女子就是這么單純呢？

這個風險還是不冒為好。

裴歲換下腳上快燒完的紙馬，又貼上兩張新的，才飄飄然往鋪子的方向掠去，只是速度要落后淳一一大截，就幾句話的功夫，她已經看不見蹤影。

在這方面，法術和輕功還是不能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