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要弟子死，弟子心甘情愿赴死。”

楊嘉趴俯更低，磕頭越甚，

“只是希望在赴死前，師尊能聽弟子解釋。”

“左道攻山時，弟子……”

“閉嘴！”

何康不耐打斷，嗤笑道，“要是解釋有用，那碧蟾洞還不會攻山？”

“怎不見碧蟾洞向我俯首稱臣？”

“師尊教訓的是。”

楊嘉磕頭依舊，心頭卻松了口氣。

語氣不善歸不善，但依照以往的經驗來看，這是何康要松口的跡象。

同時心頭對何康的怨恨也越來越盛：

這就是何康！

性情兇殘狂暴，視弟子如修煉資糧、路邊草芥，但凡惹得他半點不高興，隨手打殺。

果不其然，下一刻何康松口道：

“還算恭敬，堪堪能用。”

“聽著，有三件事要你去辦。”

“第一件事，連根截下那座香神道場內的貢香，然后運回黑蜈嶺，一刻鐘后我便要見到。”

“第二件事，將碧蟾洞仙家尸體送至蜈場，用以加快黑蜈成長。”

“第三件事，準備好孕婦，今日就要用來祭祀香神。”

楊嘉心頭雖生疑惑，卻不敢提問，只能點頭稱是。

吩咐完畢后，何康抬頭眺望赤蛇河的方向，心頭恨恨道：

‘先前怒火攻心，連拷問都沒來得及，就將冷蟾子打殺了。’

‘不過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手筆。’

‘里應外合，取他性命，只有狡猾如蛇的狡蛇子才有這等本事。’

‘可恨，若不是域外鬼霧將臨，哪能讓你暫時逃過一劫！’

每當香神垂眸，賜下神跡后，必有域外鬼霧緊接其后。

此霧鬼氣沖天，陰冷黑森，不傷凡人精怪之流，反是無比針對他等仙家。

仙家一當觸之，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鬼霧侵蝕入體，一息血液凝冰，二息黃香凍結，三息身死道消。

且降臨時間不定，讓人難以摸清規律。

想要安然度過域外鬼霧，只能通過神光香庇佑。

要命的是他手里并無神光香。

為了安心閉關，他幾乎傾盡祭品去從貢香中換取斗法一道的法香，哪有余地去儲備神光香。

只能提前祭祀香神，去換取此香。

不過，若是能度過這次域外鬼霧，將會有天大的好處。

鬼霧消散，天降域外靈丹，還有機緣出世。

自己手中的域外法器就是由此而來。

思緒收斂，目光收回，何康于余光中瞥見岳川身影。

然后冷冷道：“又是一個沒死成的！”

岳川心頭一凜，心中滿是陰霾和沉重壓力，且有后悔之意。

要是知道這位師尊成色如此，不如趁著攻山混亂時離去。

岳川心下這般想法，面上卻是恭恭敬敬，上前遞香祝賀道：“恭祝師尊閉關成功。”

“弟子別無他物，只能借斬殺左道弟子收獲的兩根法香來作賀禮。”

“祝師尊萬壽無疆，仙途九霄。”

“哈哈哈，不錯，還算機靈。”

何康接過法香，舒眉大笑，然后敲打道，

“往后記著，你等弟子沒有資格私藏或私自動用法香。”

“因為不配，也是我不許！”

等何康離去后，二人心思各顯。

楊嘉緩緩起身，緊緊握住拳頭，指甲嵌入掌心，眼底深藏的怨恨濃郁到接近實質噴發。

岳川低頭看地，低埋下的瞳上目光閃爍，明暗不定。

隨后楊嘉注意到岳川的身影，眼神頗為意外。

食氣三境的唐景輝、譚飛和馮德海都死了，連自己也差點隕落，偏偏一個食氣二境的小透明活了下來，還全須全尾，生龍活虎。

當真命大！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笑著打起招呼：“師尊威嚴太盛，讓我好是狼狽，讓師弟見笑了。”

“岳師弟是吧，我聽馮師弟提起過你，他對你的印象十分不錯。”

濃濃的既視感迎面撲來，岳川快要壓不住抽搐的嘴角。

熟悉的開場白，驚人的變臉速度，敢情馮德海對付自己的套路是從你身上學來的。

只可惜用錯了對象。

吃一塹，長一智，自己哪會再上當。

當下流露自然笑容，迎合道：“想來是未曾見過面的楊師兄。”

“我也聽馮師兄提起過楊師兄，言語之中對楊師兄多是推崇。”

“話說，楊師兄知不知道馮師兄等人情況如何？”

“都死了。”

楊嘉搖頭苦笑，“黑蜈嶺門下弟子只剩你我二人。”

“偏偏師尊吩咐的事情又重又急，單靠我一人怕是應付不過來，還要請岳師弟搭把手。”

岳川笑著應下：“好說，師兄拜托，師弟哪敢不從。”

楊嘉聽后，心情好上許多，這岳川果真如馮德海所言，還算識趣。

然后楊嘉領著岳川奔赴香神道場，截取貢香。

奔赴途中，強烈的既視感又撲向岳川，只見楊嘉一邊奔赴，一邊閑談起山門秘聞來：

“大師兄死得不虧，反正也沒多少日子好活。”

“馮師弟死得挺冤，英年早逝。”

“師尊不好相處，極易動怒，千萬別惹師尊生氣，不然哪怕你功德圓滿，也要歸回香神懷抱。”

“還有岳師弟前來面見師尊是來對了，不然以師尊的性子，怕是要清理門戶。”

“岳師弟也別想逃跑，我等弟子身上被種下海角香，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師尊也能找到。”

“至于海角香怎么種下，自是通過渾黃香……”

“…………”

一言一語下，時光飛快流逝。

一刻鐘后。

黑蜈嶺。

何康三人站在嶺上中央的山駝上，抬頭望向前方。

一根三米高的的紅香矗立于地，正在吞噬著截取的貢香。

貢香是可以相互吞噬的！

吞噬過后，貢香得以成長，無論是香譜上奇香種類，還是祭祀賜下的奇香數量，都會得到增長。

數十息后，貢香完成吞噬，香體表面紅意更甚，如同人血，三米香高長至四米，比齊四周古樹。

同時一道冥冥之中的信息在眾人心頭流過：

香譜晉升，凡香增至四十八道，法香增至三十六道。

祭祀香神，賜下恩賜，可得凡香諸數，法香四類。

何康眼有喜色，貢香成長，香譜拓展，意味著自己將能獲得數量更多，斗法更強的法香。

自己往后閉關，更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