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英,你看她又在小土溝里爬來爬去?!绷锖:┬Α?
“她就喜歡在土溝里玩,沒辦法?!?
柳洛雪撅著屁股往上爬,小小的她想要爬上溝去,爬上去又滾下來,滾下來又爬上去。一點兒不嫌厭煩。
到了收棉花的季節,大家都忙著收棉花。柳里海種了好幾畝棉花來不及收。第二天到了地里發現棉花被摘走了一大片。
雪白雪白的棉花被摘走,柳里海心疼的捶地。也顧不上其他,在地里就是干起來。楊子英抱著柳洛雪來地里送水,看見柳里海滿頭大汗忙喊他。
柳里海在棉花地里穿來穿去,來到楊子英邊上剛要開口卻聽見子英說:“隔壁王奶奶說最近村里來了一群偷棉花賊,好幾戶人家都遭了殃。”
“對,我們家也是。”柳里海低著頭說。
“沒什么,大不了少做一床被子,幾件衣服咱們緊巴緊巴還能湊活?!?
“好?!碧痤^看向充滿對生活向往的子英。
柳里海接過水,喝著手中的水竟如此甘甜。
柳洛雪抬頭望向他們,很高很高。
楊子英把柳落雪放在陰涼處,也加入摘棉花。不一會兒功夫,兩人摘了一個來回?;貋戆l現柳洛雪不見了蹤影,便去尋找。
柳里??匆姶┲S色衣服的一團在井邊爬來爬去,可把他嚇的趕緊跑過去。抱起黃色小團,拍了拍屁股,她也不哭,眼睛轉了轉。
“在哪找到的?”楊子英著急的問。
“井邊”。
一聽見井邊二字,楊子英嚇的腿軟,柳里海一手抱著洛雪,一手扶起癱倒的子英。
“我已經教育過她了,下次不會了?!?
“我看咱一時半會干不完,只能連夜摘不然夜里還會有人偷棉花。”
“好,可是洛雪怎么辦?”
“我讓咱媽幫忙帶著”。
“行嗎?他們也忙。”
“應該有空?!?
“好”。
說吧,楊子英抱著柳洛雪回家了。
推開門看見媽在忙著做飯:“媽,我來幫你燒鍋。”楊子英抱著柳洛雪坐在灶門燒火?;鸸庥吃诩t撲臉上,柳洛雪也不亂動,玩著手中的玉米芯子。
楊子英見母親搟完紅芋面(紅薯作的面)。開口喊了聲:“媽,你下午有空嗎?”
“咋了?”楊子英的母親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沒事,就是聊聊天。”楊子英不想繼續說下去。
紅芋面做好了,楊子英去舀飯(盛飯的意思)發現鍋里只剩下面湯。
回到用玉秫秸(玉米的秸稈)搭成的房子內,拿了幾個硬邦邦的玉米面饃出來,捏碎放進面湯里。彎下身,添了一把火并放進灶火中一個紅芋,灶火在燃燒,鍋里冒著咕嘟咕嘟的小泡泡。掏出了在地里摘的野菜,撒進去。
飯就簡單做好了。
楊子英隨口吧啦進了肚子里,柳落雪坐在那里吃著媽媽給她搗碎的紅芋,笑著吃著,噎著了也是咯咯笑。
母女二人吃完飯,,把飯舀在碗里,放進刷好的鍋里保留余熱,等大女兒放學回來吃飯。
“媽,我下地了?!?
母親邁著輕健的腳步出來喊她:“哎,英地里的活干完沒有,干完幫你爹干干,你爹腳走不穩,身體多病。”
“嗯,好我知道了,我去給里海送飯?!睏钭佑⑴ゎ^走了。
地里的柳里海,一點兒不停歇。
看著楊子英送飯來,面帶微笑跑過去:“娘咋說?”
“咱娘下午要下地,沒時間帶孩子?!睏钭佑⒄f了謊。
“沒事,我們多留意。”柳里海笑著說。他總愛笑,看事情也很淡。
楊子英笑著看向他,還是如當初相親見面時一樣憨厚老實,充滿陽光。
“看”。楊子英手里拿出來一個棉繩。
柳里海正喝著帶來的飯,抬起頭看見楊子英手中舉著一個繩子給他看:“這是做什么?”
“你吃,我做給你看。”
只見楊子英把在地上玩沙子的柳洛雪抱起來放在腰上。用棉繩一纏、一拉、一系。柳洛雪就老老實實掛在母親腰上。
楊子英轉了轉圈給目瞪口呆的柳里海看。
“這行嗎?”
看里海不信她,拿起麻袋,下地去了。
楊子英干勁十足,一副我要證明這個法子可行。
“好了,我信你快先乘涼?!绷锖:八貋怼?
“怎么樣?我聰明吧!”楊子英笑的很開心。
“聰明,聰明就是沒上過學堂,真是虧了?!绷锖U{侃她。
“哎呀,你別說了?!?
吃完飯,下地干活。
起先還沒什么事,干著干著繩子下面火辣辣的。掀開衣服看見繩子下面的皮已經一圈紅印子。楊子英見里海沒有看見繼續干。
剛才有說有笑的人,這會沒人答應他了,見她落在后面,柳里海喊她。
“來了,和我比你比不過,我可是俺村里年輕女人中摘棉花能手。”
“好,來試試?!?
楊子英鉚足了勁干,柳洛雪也揪著棉花往袋子里塞,可是小手卻只能拽一點兒。
“哈哈哈,洛雪也能幫媽媽干活了?!?
見她笑,柳洛雪摘的更歡快了。
楊子英率先到了地頭,笑著說:“看吧,還不相信?!?
“信,怎會不信?”
里海見楊子英不對勁,雙手環抱著腰。忙上去,掀開衣服,只看見肉綻開。眼淚啪的掉下來:“怎么不早點說?”
“沒事,小傷可是我贏了?!?
柳里海不說話,只是落淚。
楊子英擦干了他的淚說:“別掉淚了,掉的我心疼。”
“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說什么呢?這年頭哪家不受苦?!?
楊子英笑了笑。
柳里海把棉繩解開,抱著柳洛雪放在身上。
“等下里海,看下孩子身上怎么樣?”
聽楊子英說,立刻放下她檢查,發現孩子身上也是。
楊子英看著孩子的腰上,別過頭哭了出來,自己身上的疼她不覺得什么,看著孩子身上的畫面讓她鼻子酸痛。
“你這傻孩子,咋不哭一聲,哭一聲媽也知道啊?!?
“英,別哭了嚇著孩子?!?
柳洛雪看見她哭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你這孩子,現在哭都完了。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娘疼這話是真不假?!绷锖6毫硕毫逖?。
楊子英抱著她,吹了吹傷口。
就在兩人說話間柳洛雪小手指了指路邊的方向。看見大女兒柳如云蹦蹦跳跳背著書包跑過來。
“慢點,前面有口井。”
“好?!?
“媽媽、爸爸、妹妹你們眼睛怎么紅紅的。”
楊子英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太陽大,曬得?!?
“你咋到現在還不去上學?”爸爸在旁邊問。
“放學時候,老師說今天放假了,現在忙著搶秋,老師都在地里干活,沒人來教我們,今天中午我們都在寫作業?!?
柳如云頭頂兩個毛燥燥的大辮子,穿著打著補丁的紅長袖,棕色長褲。
“如云,是不是又在學校里和別人打架了?!卑职謫柕?。
“沒有”。
柳如云小小年紀,性格又硬又剛。
媽媽把她的頭發散下來,重新辮。柳洛雪則一直玩著她的頭發,還往嘴里吃。
“你們娘仨聊,我先去摘棉花?!?
“好?!?
樹底下坐著三人,母親一直在和女兒說:“好好上學,不要和媽媽一樣大字不認識一個?!?
“媽媽你為什么不上學?”
“我,我因為上學,把筆丟了,你姥爺就不讓我上了?!?
“媽媽,我也丟過筆,可我還在上學呀”。
媽媽笑著什么也沒說。
辮子扎好了,楊子英站起來走進地里繼續摘棉花。柳如云則陪著妹妹在玩土。
突然聽見柳如云大喊:“媽媽、爸爸妹妹會走路了,像個小鴨子一樣。”
二人回頭看見柳洛雪一步一步走來,摔倒了又站起來繼續往前走,活脫脫一只小黃鴨扭來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