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骰子的齏粉在林淵掌心流轉,每粒粉塵都映著支離破碎的時空。他立于坍縮成骰子的太虛劍宗遺址上,腳下星骸拼就的血色箴言正沿著劫骨花根系逆流而上。水晶棺中玄甲女子的戰甲突然崩解,露出內里爬滿道紋的琉璃骨骼——那骨骼的走向竟與《葬天錄》缺失的書頁完全契合。
“九千次輪回,該醒來了。“她的聲音裹挾著冰魄劍鋒擦過青銅的顫鳴。棺蓋滑開的剎那,林淵看見那些泛黃書頁上浮動的文字——慕寒衣用情絲書寫的誅天劍訣,每筆鋒芒都刺穿著蘇雨薇的命魂殘影。
劍冢深淵傳來鎖鏈崩斷的錚鳴,九條青龍腐尸銜著青銅巨門殘片破空而起。林淵的魔瞳倒映著殘門上的畫像:素衣修士跪在瑤池畔,指尖凝著情絲刺入慕寒衣后心;魔尊赤腳踏碎冰棺,懷中石像的面容正化作星塵;白衣青年在星海盡頭焚燒的功法殘卷上,赫然刻著蘇雨薇的生辰...
“這些...都是我的罪業?“劫骨花突然暴長,花瓣邊緣生出倒刺。玄甲女子抬手輕撫花蕊,指尖凝結的冰霜卻化作赤紅巖漿:“是你親手刻在諸天碑上的功勛。“她戰甲縫隙涌出的混沌之氣凝成燈陣,三百盞青銅燈懸浮如星斗,“每盞燈都在等你贖罪。“
林淵的視線被第三十七盞燈攫住——燈芯里囚禁著少年時的自己,正將困龍釘打入慕寒衣靈臺。少女的悲鳴穿透時空:“你說過要帶我觀星...“他揮動劫骨花斬向燈盞,花瓣割裂的卻是髓海封印的記憶:
夜觀星臺寒風刺骨,慕寒衣的銀鈴在腕間碎成七瓣。少年林淵手中的困龍釘沾染著黃金血,釘尖映出她瞳孔里破碎的星圖。地脈深處傳來青銅根系的蠕動聲,七十二峰靈氣正通過困龍釘匯入他丹田初結的道果...
“破!“現實中的林淵嘶吼著捏碎燈盞,飛濺的琉璃碎片卻化作刑蒼戰斧。斧刃劈開時空裂隙,露出瑤池底部驚人的真相——三百口青銅棺槨環繞的祭壇上,歷代瑤池圣主正在用蘇雨薇的轉世身澆灌青蓮。
玄甲女子突然扯開胸甲,跳動的青銅心臟表面浮起林淵的名諱:“你在我靈臺刻下十萬道輪回印時,可曾想過這心跳聲會糾纏九千年?“她的質問引動雷劫,七十二道紫霄神雷劈在劫骨花上,卻滋養得花瓣愈發妖艷。
葬劍坑升起滔天巨浪,每滴凝固的時光之水都裹著蘇雨薇的殘影。林淵在浪尖看到最恐怖的畫面:三百時空的蘇雨薇在青銅棺中融化,星輝匯聚成河涌入巨門后的虛無。河水中沉浮的冰魄劍碎片突然重組,凝成慕寒衣的虛影持劍刺來。
“你為她種劫骨花...“劍鋒穿透林淵胸膛時,慕寒衣的聲音帶著瑤池寒霧的濕冷,“我替你承十萬因果...“被刺穿的傷口沒有流血,反而綻開一朵青銅道蓮。蓮心處蜷縮著嬰兒形態的蘇雨薇,臍帶竟連接著林淵的魔骨。
轟隆!刑蒼的頭顱在虛空重組,張口吞下整條星輝長河。青銅巨門殘片在它額間拼成葬天陣圖,陣眼處旋轉的正是林淵被剝離的守元朱砂。當朱砂迸發血光時,林淵看見自己琉璃化的魔軀中游動著青銅蠱蟲——每只蠱蟲背上都刻著《葬天錄》的殘章,而蠱王正啃食著蘇雨薇的轉世魂種。
“這才是真正的縛繭者。“慕寒衣的嘆息從四面八方涌來。時空開始倒流的剎那,林淵的指尖突然生出情絲,纏繞住即將消散的玄甲女子:“告訴我你的真名!“
女子戰甲盡碎,琉璃骨骼映出諸天星軌:“我即是你舍棄的...“話音未落,時空洪流已將他們沖散。林淵在逆流中看見驚世真相:
初入劍宗的蘇雨薇在器冢拾到的青銅殘片,正是自己前世剝離的魔骨;
慕寒衣冰魄劍上的裂痕,對應著刑蒼頭顱缺失的右眼;
而青銅巨門后的虛無里,懸浮著十萬個自我獻祭的葬天者...
當倒流停止時,林淵的手正按在劍架青銅劍上。蘇雨薇發間銀鈴輕響,鼻尖的銹灰在晨光中格外刺目。他顫抖著剖開丹田,挖出未成形的劫骨花苗——花蕊里蜷縮的玄甲女子殘魂,正用刑蒼戰斧刻下新的讖語:
繭中繭,局中局,諸天不過掌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