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并無裝點，門扉半掩，光亮如水鋪在地上。長方體輪廓，金屬質(zhì)感，中央位置有三個破爛紙箱，堆放著物資:工具、藥品、食物，內(nèi)容物均有兩掌高度。余下區(qū)域界限不甚分明，但因私人物品存放，至少可以判斷何處不可隨便踏足。

事實上，是否信任、參與羅淼的隊伍并不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正如溺水者不會在意拉自己上岸的人是誰。

白栩?qū)⒁磺斜M收眼底，她倚在墻邊，蔫蔫地垂著眼，面色發(fā)白。頭發(fā)已經(jīng)干了，衣服還帶著濕意。

馮焱注意到，拿了瓶水放在白栩面前，“喝點吧。對了，這個時候就別介意什么男生、女生、衛(wèi)生的了?！?

白栩道聲謝，擰開瓶蓋，有豪飲的沖動。她瞇了瞇眼，只覺水面搖晃，透明可見瓶下掌紋，每一滴都彌足珍貴。她啜一口，潤了嗓，手指摩挲著塑料瓶身，小心翼翼地抬眼，嘴唇翕動，似有言語。

“倒也不必這么節(jié)省，畢竟……”馮焱說著，擺擺手，又從紙箱里拿出一個面包給她。

“這是必要的，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绷_淼補全道，“還有一些信息，你有權(quán)知曉，只是現(xiàn)在不是好時機，等你恢復(fù)再說吧?！?

白栩咬得用力，吞時又細嚼，“謝謝！我會盡快適應(yīng)?！?

“你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羅淼向她點頭，轉(zhuǎn)身走向門外。雨絲如簾，他伸手與會朦朧，像一個守望者。

他們還沒回來？

……

在這座島嶼的邊界，海浪激蕩。建筑群的堆積不算多，理應(yīng)是郊外。氣氛單調(diào)，顏色空洞，一束被碾爛的野草余著淺淡青色。

夏可茵便站在旁邊，揮揮衣袖，便有風(fēng)自起，拂去黯淡的灰塵，使玻璃的渣滓也映出暮色般的反光。

她前方高挑的身影微動。

“這片區(qū)域曾經(jīng)是一個大型動物園，設(shè)施大多損壞，保存較為完好的是一間密室?！背逃橙p眸泛起藍色，他正在使用異能。

“密室？”夏可茵有些好奇，“或許有意料之外的收獲。我們?nèi)タ纯窗伞！?

隨后二人開始“拆遷”:程映泉力氣頗大，面不改色地搬動重物，夏可茵則用異能將碎塊吹走。障礙物都被移走后，程映泉拍干凈手上灰塵，邁步走向動物園的園長室。

外部房屋連承重墻都倒塌崩壞，所謂的隱形門也同紙糊一般，程映泉一腳踹開。夏可茵緊隨其后，看到獨自屹立的密室，通體銀白，排氣管道直接被炸飛，留下頂上的巨大豁口。她指節(jié)叩敲四壁，并無回應(yīng)?！扳伜辖鹪斓摹|(zhì)量一般?！彼c評。

程映泉走到豁口下方，墻壁略高，他便手撐斷處，一躍而上，目光向內(nèi)探查，發(fā)現(xiàn)鐵籠中氣息奄奄的鳥類和附近的藥箱。

“這鳥我好像見過?！毕目梢鸩戎鴮訉铀閴K，左搖右晃地說道。見程映泉轉(zhuǎn)過頭，她又訕笑著，“只是我忘了叫什么，應(yīng)該是保護級動物?！?

程映泉剛想開口，忽然聽見一聲……貓叫？

鐵籠中的鳥類睜開眼，瞳孔全黑。它迅速撞擊鐵籠，體型也在變化。

“不對勁，我們走?！背逃橙?dāng)機立斷，跳下墻，拉著夏可茵奔跑。夏可茵雙腿懸在空中，完全是被帶著跑，視野模糊不清。

鳥兒張開翅膀，上體褐色，羽毛漸白，軀干已經(jīng)膨脹到鐵籠極限。它發(fā)出一聲尖啼，在人耳中翻譯成狂暴的貓叫。

夏可茵皺眉，催動異能為程映泉加速。

身影如風(fēng)。

鳥兒的頭顱伸出籠子縫隙，擦出數(shù)條血痕，羽毛簌簌而落。它不斷撞擊，引得鐵籠震動，幾乎傾倒。在鳥頭下方，是一把鎖。

天色仍舊血紅，只是多了晦暗，雨勢如千軍萬馬，點滴滾落，開出無盡水花。

“怎么突然下雨了？”程映泉心中疑惑。

快速移動的人影上空，有陰影盤旋。鳥兒展翼，傷口深可見骨，喙已被扯斷，鮮血滴下，混著清透雨水。

“小心，頭上有鳥！”血滴在夏可茵臉上，她松開程映泉的手，蹲在地上仰頭辨認，同時雙手向空中聚攏，無數(shù)碎塊匯聚成圓，試圖絞殺此禽。

鳥兒閃躲避過，再次下沖，距離程映泉只有一線之隔。

程映泉急停，在地上摔了一跤后迅速爬起，他從腰間取出短刀，自上而下剜去鳥的眼珠，順勢下劈。

鳥兒痛苦嘶鳴，吐出一灘血，翅膀用力將程映泉扇飛。

天旋地轉(zhuǎn)。

夏可茵手心成風(fēng)，將倒飛出去的程映泉接住。她腦袋劇痛，在原地喘息。

程映泉倒退幾步，把粘上眼皮的羽毛揭開。下一秒，他便又看見鳥頭放大，直沖而來。手上已經(jīng)沒有武器，程映泉咬牙揮拳，每一擊都可見殘影。

砰！

再次倒飛，頭撞地面。程映泉捂著流血的耳朵，睜大眼睛，眼底閃著藍色波光，“心臟……”

鳥兒的速度明顯下降，它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雨水澆在它鮮血淋漓的傷口，叫聲尖銳。

碎塊凝聚成更大的實體向它砸去。

程映泉呼吸急促，胸膛凹陷，雙手血流不止。他步伐沉重，對不遠處的夏可茵說道，“心臟是薄弱點，我會告訴你在哪……”

夏可茵嘴唇發(fā)白，思維亂碼，這是頻繁使用異能的結(jié)果，她輕輕點頭。

程映泉加快腳步，鳥兒也向他飛去。

程映泉拔出鳥身上的刀，刀柄掉落。他一手握住刀刃，朝著鳥兒心臟的位置刺去，一手緊扯鳥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雙腿夾住鳥腹，任由鳥兒飛舞不停。

夏可茵集中注意，遠程攻擊鳥身，這一回是細微操作，每一個碎塊都恰到好處地阻斷鳥兒的攻擊。

直到一條藤蔓纏上她的脖頸。

在打斗期間，被掩埋的植物紛紛破“土”而出，并異常壯大。

粗大的枝條貫穿鳥的軀干。程映泉將將避開要害，他被尸體壓住，一汪鮮紅中露出他未合眼眸。

雨聲噪雜，嫩綠的枝芽伸著懶腰。廢墟之上綠意盎然。

藤蔓緊縮，夏可茵脖子一圈腫得青紫，并且咳嗽起來，嗓音沙啞。

她忍著痛意，指尖顫抖。

技能「切割」發(f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