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藍無云，遠處的學生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嬉笑聲在校園里回蕩。

踩著細高跟的江亦雪剛轉過教學樓的拐角，便迫不及待地從教科書底下抽出手機。

“還人生燈塔，臉皮真厚。”

她嘴角扯起一個弧度，編輯一條消息過去。

「真的假的？有這么夸張？」

王燦的回復來得很快：「千真萬確，騙你是小狗。現在輪到我問了吧？」

「你問。」江亦雪簡短地回復道。

王燦：「你...認識江亦雪嗎？感覺你們的名字很相近。」

“還在試探我？戒心還挺重的嘛。”

江亦雪剛想回復“不認識”，卻在發送前頓住了。

修長的手指在刪除鍵上停留片刻，重新打下一行字：「我就是江亦雪啊，你打聽我干嘛？」

王燦：「應用數學學院的江亦雪副教授？」

江雪：「沒必要強調那個副字。」

......

另一邊的王燦看到這條消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立刻把“江雪=江亦雪”這個荒謬的想法從腦海中劃掉。

這跟他用陳小北的名號到處叫囂有什么區別？

“這傻妞還不知道我已經被江亦雪欽點為課代表了吧？等過兩天找機會和江亦雪合個影，把照片發過去看她什么反應。”

王燦產生了這個腹黑的想法后，故意用上了敬語回復了消息。

「行吧，江副教授，我有些數學上的問題想指點您。」

江雪：「很狂妄嘛，有膽子指點一位數學系教授，你說。」

王燦：「聽好了，為什么一五一十是對的，二五一十也是對的。」

江雪：「......，你這是數學問題？」

王燦：「好，那我再問一個，為什么一個半小時等于三個半小時，七個半小時是三個半小時，兩個半小時是一鯤時，三分鐘是一個小時。」

江雪：「前面的我都能理解，但“鯤”是什么單位？還有三分鐘為什么會是一個小時？」

王燦得意地勾起嘴角，立即輸入道：「知道為什么五十塊錢的水瓶，我四十五塊就買了嗎？」

江雪：「優惠了5塊？」

王燦：「9折水瓶啊，妹妹。」

發完這條，王燦也不管對方回復什么，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剛才被被江亦雪針對的憋悶感頓時煙消云散。

“不錯，以后江亦雪欺負我，我就拿你出氣了。”

......

......

綜合樓的辦公室大門前，江紫踮著腳尖張望，終于等到了剛見完導員的郭綰綰。

她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去，眼睛亮晶晶地問道：“怎么樣？鄭老師選你當團支書了嗎？”

郭綰綰輕輕點頭，嘴角難得地揚起一抹淺笑：“鄭老師說咱們班女生占多數，有個女班干部開展工作更方便些。”

“哈哈，果然和王燦說的一樣！”

江紫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慌忙用雙手捂住嘴巴，卻已經來不及了。

郭綰綰眉頭微蹙，追問道：“王燦說了什么？”

上次江紫說到一半就閉口不言，弄得她心里一直存著疑惑。

今天上課時她還特意觀察過王燦，可對方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并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現。

“沒說什么，真的沒說什么。”江紫支支吾吾地擺手，眼神飄忽不定。

“江江。”郭綰綰板起臉來，“你要是不說實話，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她故意加重了語氣，作勢要走。

“啊？不要這樣吧。”江紫很舍不得這個老鄉，但王燦他也是老鄉啊。

“別別別！”

江紫急得直跺腳，她可舍不得這個同鄉好友，但王燦也是她的同鄉啊。

見郭綰綰真的轉身要走，雖然步伐明顯放得很慢，江紫還是投降了：

“好啦好啦，我告訴你就是了！”

她拉著郭綰綰的手，把那天在食堂聽到的對話說了出來。

不過因為當時距離較遠，她聽得并不完整，只捕捉到王燦推薦郭綰綰的部分。

出于好心，她還特意美化了一下王燦的說辭。

“那天我在食堂打飯，正好聽見楊爽說鄭老師讓他推薦個團支書，他就征求了王燦的意見。”

江紫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王燦說你為人真誠，有什么說什么，在女生中人緣特別好，大家都愿意聽你的。”

“楊爽本來還想提沈紅閣的名字，結果王燦立刻就給否了，說你就是最佳人選。后來楊爽就說'明白了'。”

“楊爽就這么聽王燦的？”郭綰綰詫異的問。

“是啊。”江紫點點頭，“感覺他們寢室有什么事都喜歡問王燦拿主意。”

郭綰綰陷入沉思，眉頭不自覺地又皺了起來，隨后和江紫漸漸走遠。

只是她們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身后不遠處，一個男生將這番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正是本次班委競選中落選的沈紅閣。

他原本是來找鄭軍詢問團支書的事，順便做個毛遂自薦。

剛到辦公室門口，就看見江紫站在那里等人。

心思細膩的沈紅閣立刻閃到一旁，果然沒多久就看見郭綰綰從辦公室出來，接著聽到了兩人的全部對話。

沈紅閣沒有再去鄭軍的辦公室，而是轉身茫然地朝寢室方向走去。

他的眼神迷茫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靈魂的木偶，機械地挪動著腳步。

初秋的風卷著落葉從他身邊掠過，他卻渾然不覺。

“老沈，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回到寢室后，室友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沒事。”沈紅歌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他緩慢地爬上床鋪，像一截枯木般直挺挺地倒下。

一種沉重的無力感在他胸口蔓延開來。

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比楊爽和郭綰綰都更努力，更優秀，到頭來卻落得一場空。

僅僅因為某個人輕飄飄的幾句話，所有的努力就像沙堡般在潮水中轟然倒塌。

為什么？

為什么會如此不公平？

滾燙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在枕頭上洇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這個18歲的少年死死按住心口，仿佛這樣就能止住那里傳來的絞痛。

他覺得人生已經失去了方向，對大學生活的期待變成一片空白。

良久，沈紅閣深吸一口氣，用手抹了把臉。

再抬起頭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笑容。

他想通了，路還長，遠沒到放棄的時候。

既然當不了班長和團支書，去學生會也一樣有機會爭取選調生資格。

“謝謝你們。”

他在心里默默說道，“這么快就給我上了大學里真正的第一課。”

......

......

另一邊，悄然改變了幾個人命運的王燦，已經和張百嵐趕到2食堂。

今天好大大雞排第一天開業，他必須現場坐鎮，看看宣傳的效果怎么樣。

至于沈紅閣那些輾轉反側的心思，王燦當然不知。

而即便知道了，也只會一笑置之。

世界本就是殘酷的，資源就那么多，弱者等待，強者搶奪，有人舉杯相慶，就有人黯然退場。

未來的日子里，他還會遇到更多對手。

除了在某個適當的時機，向他們遙遙舉杯致意，他實在也做不了更多。

這就是他的生存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