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磊醒得不算早，腦袋還有點漲。

他靠在床上刷了會兒手機，突然一拍腦門。

“靠，昨天忘了問秦玉關——唐影的事。”

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秦玉關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那頭傳來含著點起床氣的聲音：“喂……王哥？”

“醒了沒？”

“嗯，剛醒，咋啦？”

“唐影，還有消息不？”王磊語氣很平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秦玉關愣了一下：“那個外語系的唐影？你前幾年還托我打聽過。”

王磊“嗯”了一聲：“她是2003年畢業吧？”

“是的，我記得她后來出國了，好像去新加坡了，當時說是男朋友在那邊。”

王磊笑了一下，那笑容帶著點自嘲。

“新加坡那個……我知道。”他輕聲說。

秦玉關一怔，還想問點什么，但王磊沒給機會。

“行了，你要是還能聯系上就問問她近況，不用太主動，也別說是我。她這人不愛被打擾，問到就行。”

“好，我去翻翻通訊錄試試。”

“麻煩了。”王磊掛斷電話，沒再多說一句。

他坐在床邊，低頭點了根煙，煙霧升起時，眼神卻落在了窗外。

唐影啊……

你是我上一輩子，最累的一段感情，也是我最不合適的那一個。

你要穩定、要規劃、要朝九晚五、要井井有條——

而我，最擅長的，就是把生活攪成一鍋湯，再自己喝得開心。

所以這輩子，就別再耽誤你了。

但我想知道你現在還好不好，僅此而已。

掛了秦玉關的電話，王磊翻了個身，掀開被子坐起來，掏出手機，開始挨個撥電話。

第一個打給趙衡。

“喂，阿衡，有空沒？”

“有啊王哥，你說話我哪敢說沒空。”

“今晚我請客，搞個小局，人不多——新希望路有家酒吧，叫‘沐思’。”

“沒去過，啥風格？”

“安靜點的，不吵不鬧，氣氛到位，老板娘也到位。”

趙衡笑出聲：“你就說重點——老板娘好看？”

“反正不丑。”王磊笑著掛了電話。

接著撥給周子望。

“子望，今晚喝一杯？”

“你出山了？”

“哈哈，晚上喝酒，沐思酒吧，就在新希望路，我定卡座。”

“行，那我把陸韻也帶上，她正好在南都跟我談項目。”

“可以。”王磊笑了一下，“正好這杯奶茶該她還了。”

然后是葛強。

“今晚有空嗎？”

“哥你一喊我能說沒空？”

“沐思，酒吧，不吵，來放松一下。”

“穩，我在裝修周總項目，剛好收個工洗個肺。”

再打給吳建國。

“我晚上約了子望、趙衡他們，你來不來？”

“來啊！你這次終于不選火鍋店了？”

“換口味，換氣場，換張臉。你來就知道了。”

“得嘞，我提前下班。”

最后給李原英發消息：

【今晚沐思酒吧，一起吃點喝點。別太正經，來湊熱鬧。】

李原英回復：【收到，若蘭這幾天剛閑下來，說了要見見你這老板。】

王磊看著消息，嘴角一翹，心說這“員工家屬”還挺上道，知道該給大股東刷刷臉了。

隨手打開微信，點開“許曼青”，打了一段消息發了過去：

【老板娘，今晚來你這搞個小聚，七點半，人不多，八個人，給我留個卡座。】

消息跳出來時，許曼青剛剛坐下，手里還拿著一杯沒怎么動的冰美式。

她怔了兩秒，盯著那一行字，心臟忽然“咚”地跳了一下。

——他又來了。

昨天晚上才剛見過。

酒局里，她一邊喝酒一邊試探他，話不多，但每一句都像在拆炸彈。

她不知道他看出了多少，但自己那點“小心思”，藏得也算穩。

最重要的是——昨晚回去之后，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把自己的命運，連人帶全部壓在王磊身上，孤注一擲。

可她也知道，要真正靠近他，不可能是撒嬌、賣慘那一套。

她這樣的人，能給的只有兩樣：價值，和眼色。

可她卻苦于——怎么找機會。

王磊昨天走得干脆，她也識趣地沒追問，但她心里是急的。

她不是那種能一直“等”機會的人，她習慣自己去造機會。可這種人，她不敢貿然靠近。他看起來好說話，但一旦被他拉黑，人生就永遠沒路了。

所以她才一夜都在思考該怎么“再出現”。

結果天沒亮幾小時，機會自己就來了。

她盯著手機屏幕，重新讀了一遍那行話。

“小聚”、“七點半”、“八個人”、“留個卡座”——

每個字都不重要，但她知道，這就是天給她遞的第二次牌。

她敲下回復：【行，給你留最里邊那桌，燈光好，隔音好，氣場也好。】

然后放下手機，靠在椅背上，心跳開始加速。

她知道，今晚她必須出手。

不管是用方式，還是哪怕只是一點不經意的細節，她都必須讓王磊知道：這個女人，不一樣。

她不圖他的錢，不索他的情，也不講感動——

她要的，是跟著他一塊往上走的那張船票。

她的機會來了。

這次，她一定死死咬住，不留退路。

傍晚七點十分，新希望路。

沐思酒吧的燈剛剛亮起，街道上人來人往，空氣里飄著點小吃攤的油香味。

門口那塊低調的“沐思”招牌下，一個穿著酒紅色短裙西裝的女人站在街邊，一動不動。

許曼青。

她并不是在抽煙，也沒擺出“老板娘”應有的派頭，只是靜靜站在那里，目光時不時掃一眼街角。

她甚至連高跟鞋都沒換成平底的，哪怕腳已經有點酸了，也沒有動一下。

有人從她身邊走過，多看了兩眼，認出是沐思的老板娘，有人招呼了一聲：“曼姐，外面等人啊？”

她笑了笑，語氣平淡：“朋友。”

她沒解釋。

心里卻反復回蕩一句話：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她本可以像往常一樣，在吧臺里等著，等他進門，再從容出現。

可她不想等。

她賭的不是一次酒局的寒暄，她要的是從一進門那一刻起，王磊就看見她、記得她——不管今晚他身邊有誰。

七點二十分，一輛奧迪A6緩緩在街角出現，前燈劃破路燈的影子。

許曼青背脊挺直了一些，沒笑，也沒刻意打扮得更艷麗，依舊是那件紅裙西裝，只是氣息穩得像一把藏鋒的刀。

王磊車一停，剛下車，就看到她站在門口，燈光打在她臉上，眼神很靜。

他一愣，隨即笑了：“老板娘這是親自迎賓？”

許曼青淡淡一笑，沒有刻意溫柔，也沒有太多客套，只輕聲回道：

“今天人多，我想親自請你進來。”

王磊沒多說什么，只看了她一眼，然后點點頭：“有誠意。”

他走進門口的那一刻，許曼青跟在他身側半步距離，始終沒說第二句話。

可她知道，這一句話、這一站、這一等——已足夠表達她的態度。

她不需要多說，也不敢多說。

太多了，輕浮；太少了，不夠。

她只能做到剛剛好——剛好讓他看到，剛好不惹人煩。

王磊和她一前一后進了酒吧。推門時，他沒有回頭，卻忽然輕輕說了一句：

“你今天……挺不一樣的。”

只是短短幾個字，沒頭沒尾，也沒情緒。

可許曼青聽懂了。

她沒接話，笑了一下，依舊跟在他身后半步遠的位置，悄然進場。

此時酒吧內燈光柔和，卡座已經布置妥當，服務員見王磊進門，立刻迎上來：“王先生，您的卡座在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王磊點點頭，落座前忽然偏頭看她一眼，語氣懶懶的：

“我朋友多嘴快，等下要是說錯了什么，別介意。”

許曼青輕聲一笑：“我這人不容易介意。”

王磊點頭，沒再說什么，進了卡座。

她沒有再靠近，而是轉身走向吧臺，腳步不急，卻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