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尸病毒在電影里基本是靠撕咬傳播,擴散速度有限,但設施031里收容的“喪尸病毒”不按套路出牌。
位于這片區(qū)域的人都沒有出門避難的機會,就被轉變成了喪失意志的怪物。當羅賓逃跑的身影從門外經過,腳步聲刺激著這些呆站著的活死人齊刷刷將腦袋一擰——
走廊兩側房間里的喪尸擁擠推搡,爭先恐后地涌出房間,它們撞倒門板,絆在一起疊成小山,隨即又踩著同伴扭動爬起,甩開腿嘶吼著加入追逐。
羅賓在前面領跑,喪尸們在后方抬著爪子緊跟。
人數之浩蕩,勢頭之壯觀,簡直像在跑馬拉松!
她想尖叫,想質問老天爺為什么偏偏和自己過不去——可能不知不覺已經尖叫過了,然而喪尸們的嘶吼聲太響,她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
被迫從兩三只在走廊上伸著腦袋尋找聲源的士兵喪尸中間沖過后,羅賓徹底記不清逃跑路線了。
肺如風箱呼呼作響,嗓子像吞了刀片似的作痛,她拼命鼓動雙腿繼續(xù)挪動。喪尸的手掌幾度擦到了背后的平板,推著工程師向前踉蹌幾下,迫使她使出吃奶的勁兒發(fā)狂沖刺。
早知道有今天,就加強鍛煉了。
好歹把跑步練好?。?
又是一個拐角,大腦缺氧的羅賓順著本能往左拐去,竟看到了奇跡——
墻上有數個巨大箭頭指向幾十米外的一扇門,異常明亮的光芒從門縫間涌出。
【←應急避難所←】
兜兜轉轉,羅賓居然繞回了預定路線,找到了那個還沒關門的避難所!
突然有人從門后探出腦袋,看到她,立即沖到走廊上用力揮手,還興奮地小跳。
“還有人活著!太好了,我還以為整層就剩我——”
然后,轟轟烈烈的跟跑部隊跟著拐了過來。
這恐怕跟那人預想中的“生還者大部隊”不一樣,以至于對方大叫著轉身就跑。
羅賓跑得眼前發(fā)黑,眼里只有代表生還希望的避難所,身體在前面沖,魂在后面追,完全憑借殘留的意識動著,比喪尸還像喪尸,根本沒能理解那人的存在。
就在前面......
身后傳來猛力一推,筋疲力盡的她悶頭砸向地面。
這群活死人,太能跑了......
喪尸群瞬間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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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門口時,敲門聲停了。
石讓想不到有誰會在這種時候找自己,他悄悄貼近貓眼。
外面沒有人。
石讓的手摸向口袋,卻探了個空,他心中一驚,趕緊往臥室瞥了一眼——手機正明晃晃躺在電腦桌邊角。
網癮害人啊......
開門太危險了,萬一有人扒著門縫強闖進來,石讓可應付不了。
要回去拿手機報警嗎?報警有用嗎?
在第十區(qū)這種治安惡劣的地方,云陵市算是其中相當不錯的城市了,即使偶爾會在街上看到行尸走肉般的癮君子,但少見幫派成員。他和英尚買房子時特意選在有獨立安保的小區(qū)內,算是雙重保險。
咚咚!
近在咫尺的敲門聲嚇了石讓一跳。
他趴上去再看,門外還是沒人!
“誰?”石讓大聲問。
“原來你在家啊——是我,安吉!”
石讓愣了片刻,踮起腳再往貓眼里看,終于在最底下瞥見一個蘑菇頭。
不是門外沒人,是個頭太小了,瞧不著。
石讓被自己氣笑了。
他真是太久沒跑團,還代入在羅賓的網絡逃生活動里出不來,一個不知為何404的網站而已,居然把他搞得神經兮兮的!
“我還以為聽錯了。”石讓趕緊開了門,“你怎么突然過來了?”
頭發(fā)一如既往亂蓬蓬的安吉單手叉腰,沒好氣地站在門口,“你真的有看手機嗎,石記者?我發(fā)的十來條信息全都石沉大海,我還以為你死屋里了!”
“抱歉......出什么事了嗎?”
“唉,你這個交際能力當什么記者啊——長話短說,你托我查的那個人找到了?!卑布獜目姘锶〕鲆粋€信封,塞進石讓手里,“這家伙不住在云陵市,但我在慈善基金的捐贈記錄里找到了登記信息?!?
石讓回憶片刻,想起了自己拜托對方的事情。
那是最后一個可能找到英尚的線索了,而毫無社會資源的石讓對此一籌莫展。
把調查拜托給安吉已經是好幾個月的事,安吉嘴上說著讓他別異想天開了,甚至電話里甚至都沒答應,石讓還以為她放棄了。
安吉一定為此奔波了許久。
“你居然能查慈善基金的......等等,一個小偷去捐錢?”
“不是單打獨斗的小賊,是個犯罪集團的小嘍啰。英尚沒跟你科普過嗎?全球慈善基金的補助曾經是很受歡迎的洗錢渠道,他們會唆使受贈對象申請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補助,里頭的內鬼配合簽發(fā),外面的人再把干凈的錢拿走。不過上層大清洗之后,這條路子就被堵死了?!?
石讓的喉嚨哽住了,“......是因為她申請了補助嗎?”
“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慈善基金是全球范圍的大企業(yè),每個人從小到大都或多或少給里面捐過錢的......但,不排除有人盯上她受贈對象的身份......總之,這家伙的活動范圍我給你了,你看看能不能用上。記得閱后即焚,不然我可要倒大霉的?!?
石讓捏著手里沉甸甸的信封,里面顯然塞滿了照片和文件,仿佛有千鈞重。
語言在此刻如此匱乏,該怎樣才能表達他的感激?
他如夢初醒般抬起頭,意識到自己居然讓英尚最好的朋友就這么站在門外吹冷風,趕緊從門前讓開,彎腰去找備用拖鞋,“你進來坐?我給你倒杯水......”
他努力回憶家里還有什么可以拿來招待客人的東西,可是現在連茶葉也沒有了。
“還有工作,以后有空我再來蹭飯吧。”安吉甩甩腦袋,將不服管的頭發(fā)甩回原處,轉頭往樓梯間走去,“如果你找到她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會的?!?
“還有,石讓——”
剛拽開防火門的安吉回頭望來。
“別發(fā)神經自己一個人去找對方麻煩,那是犯罪團伙,不是街頭混混,我這邊會想辦法查的?!?
這次,石讓沒給出承諾。
他埋頭盯著手里的信封,直到安吉嘟囔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溜進消防通道,他才退回屋里,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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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地上的羅賓手腳一抽,醒了。
呼吸順暢,只有點略微的虛弱。這么想的話,當喪尸可能也不錯。
沒準連跑十公里都不帶大喘氣的。
“喂?”
誰在喊?
“喂!”
難道是活人?
“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身為喪尸,我是不是應該敬業(yè)地爬起來去啃對方一口?
“能聽到的話趕緊起來??!”
燈光鉆入羅賓半睜著的眼睛里。
視野漸漸清晰,映入眼簾的先是手指,然后是地面。
混亂的神智終于漸漸平穩(wěn),羅賓捂著摔腫了的額頭,因眩暈呻吟著,胡亂摸到了墻壁,這才慢慢爬起。
原來沒變成喪尸啊。
“太好了,你沒被感染!我還以為死的就剩我一個了!”
她晃晃悠悠地轉向那個聲音,隨即嚇得一哆嗦,又跌坐回去,疼得齜牙咧嘴。除了被平板擋住的部分,她身上的淤青多得像是被一群人踩過。
盯著那群呈一字縱隊排列,排到走廊盡頭還自覺拐彎,最后形成“m”型隊伍的喪尸們看了好一會兒,確認它們沒有沖過來吃人的意思,羅賓才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
“......是我腦子摔壞了,還是它們真的在排隊?”
別說,排得還挺整齊,一個插隊的都沒有。
“是真的,你好得很!”那個興高采烈的卷發(fā)大笑著指了指身后乖巧的喪尸們,“幸虧我反應快——這下我的待遇能提升了吧?我還是頭一回知道我的異常效應能救人!”
“你是......突破收容的東西......之一?”
“別說的那么難聽,我可沒有違規(guī)啊,只是剛才所有人都忙著逃命送死沒空關我收容間的門,那植物還把我屋子占了,我也只能跑出來。既然你來了,可算有個人能幫忙關門......你帶門卡了吧?”
“什么門卡?”
“通行權限卡?員工身份卡?管它叫什么呢,就是能使用避難所的那個?!?
“用避難所需要卡?”
一瞬間,兩人都從對方臉上讀到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