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洛趕到，賈璉、賈赦、賈政都已經在現場了。

幾人只是簡單地跟他打了個招呼，這種場面也實在不適合多說什么。

李洛快步走到秦可卿身邊，趕忙問道：“蓉大奶奶，事情怎么樣了？人救出來了嗎？”

秦可卿看到李洛，心里頓時安定了些，面上的表情依舊是非常復雜，“已經救了好一陣了，西府也來了不少人幫忙，可這火就是壓不下去......”

說著，重重地嘆了口氣。

李洛側身擋住旁人的視線，對著秦可卿輕輕一笑，她也得到了一瞬間的輕松，一時間竟做了個又哭又笑的表情。

可眾人再著急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火燒個不停。

一直燒到清晨，火勢才漸漸熄滅。

整個院子被燒得不成樣子，好在院子和其他院子房間離得都遠，火勢才沒有蔓延。

寧府的下人們把屋子清理干凈后，終于發現了兩具燒焦的尸骨，燒得面目全非，根本認不出來模樣。

尤氏看到尸骨，哭喊著撲了上去，卻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老爺呀，沒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只是這哭聲里，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誰也說不清楚。

李洛見秦可卿臉色蒼白，便趕忙說：“蓉大奶奶，你身子還沒好，別再看了，先回去休息吧?！?

說著，招呼過寶珠和瑞珠，讓她們趕緊送秦可卿回去。

秦可卿朝著李洛微微俯身，轉身朝天香樓走去。

這邊賈璉趕緊把眾人聚到一起，商量著這事該怎么處理。

這么大的事，思來想去，也只有請賈母出面才能定奪。

一想到寧府爵位空懸，賈璉心里就忍不住激動起來，府里襲爵的和要襲爵的都死了，這爵位可不就空出來了？

自家老爹的爵位還不一定能輪到自己，要是能把寧府這邊拿下，自己可就直接當家作主了。

雖然他知道這事希望渺茫，可心里還是忍不住一直盤算著。

按理說賈母這把年紀，夜里本該好好歇著，可出了這等大事，哪還能安睡？

眾人在榮禧堂聚齊，又把尤氏、秦可卿喚來商議。

賈母望著滿堂人，重重嘆了口氣：“珍哥兒和蓉哥兒......好端端的，怎么就沒了呢？老天爺真是不長眼??！”

見秦可卿和尤氏跪在地上抹淚，她又溫聲道：“你倆也別只顧著哭，往后府里大小事還得你們撐著。”

兩人卻像提前商量好似的，齊刷刷磕頭：“全憑老祖宗做主?！?

賈母揉著太陽穴，心里犯了難，按下人說的，兩人死的不見得光彩。

這發喪的名目就不好說，兩人蹊蹺喪命，總不能直說死因。

更棘手的是爵位承襲，她一瞬間確實想過給二兒子謀這個前程，可這不合規矩的事，往小了說難服眾，往大了說皇帝也未必應允。

她避開幾個爺們殷切的目光，開口問道：“東府里和敬太爺血脈最近的是誰？”

秦可卿忙答：“是薔哥兒，與蓉大爺是近支兄弟。”

賈母點點頭：“那就去道觀知會敬太爺，這事得他拿主意，再把薔哥兒叫來?！?

說著看向賈璉，意思便是讓他親自去稟報，這事派下人去有些不夠格。

此時匆匆趕來的賈薔，聽到這話只覺一陣眩暈。

往日他不過在兩府里跑跑腿、賺點賞錢，哪敢想這潑天富貴竟砸到自己頭上？

雖說可能還要降等襲爵，只有個四品奉恩將軍，可這闔府上下的田產，鋪子，府邸，可都是價值連城啊。

榮府幾個爺們雖有些失落，卻也明白這結果已是情理之中。

賈赦跟賈璉心里倒是活絡了起來，這薔哥兒襲爵，自己好歹要去幫襯幫襯，少不得還能拿點東府的好處呢。

正商議著細節，派去道觀的賈璉折返，回稟賈敬只念了幾遍《度人經》，長嘆一聲，又說著“一切但憑老太太做主?！?

之后便閉上雙眼，一言不發，賈璉只好回來稟報。

賈母不再猶豫，喚來賈薔：“從今日起，寧府便交予你，我會派人給陛下上書，你以后要把府里上下照料周全，別學......罷了，逝者已矣。尤氏、可卿兩位太太，你也得多上心?！?

李洛冷眼旁觀，秦可卿總算沒了賈珍父子的威脅，而賈薔這人不算壞，想來也不會為難她，這場風波，也算暫時平息了。

他看的時候，便見秦可卿的眼神朝他看來。

他能看出這眼里的感激，朝秦可卿微微頷首。

可接下來他就沒心去管這兩府的事了。

別說他沒心管，便是這賈珍跟賈蓉一時也來不及發喪了。

因為那位已經幾乎統治草原的徹辰汗，帶著他的十多萬大軍，已然離京城不遠了。

別說是發喪了，兩府上下也不由得七上八下的，幾個爺們也都散出去各方打聽消息，生怕這京城如前明一般被攻破，那樣什么富貴可都沒了。

李洛自然也沒有辦法再閑下來了，早早的又去當值，朝廷里也已經緊張起來了。

他又一次立在乾清宮外，這一次皇帝招來了文武幾位重臣前來商議。

盡管宮門厚重，可宮內激烈的爭吵聲依舊清晰傳入耳中。

順德帝只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殿內文武吵得不可開交。

其實又何止是順德帝，李洛自己也頭皮發麻。

他實在難以理解，通州那般堅固的城池，怎就被敵方奔襲攻破了呢？

而破城之人，正是俺答的弟弟伯思哈兒。

要知道，通州乃是運河重鎮，京城大半的糧食都囤積于此。

通州一旦失守，京中會缺糧不說，俺答部輕騎奔襲缺糧的問題，也因此而得到解決。

可此刻，朝臣們卻毫無應對之策。

盛怒之下，皇帝猛地一拍桌子，對著王子騰大聲訓斥道：“王提督！賊人已然兵臨城下，你且說說，這城究竟該如何防守？”

王王子騰哪能有什么良策？

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陛下，只要上下一心，同仇敵愾，穩扎穩打地堅守城池，京城必定能固若金湯?！?

順德帝聽了，只是冷笑一聲，便不再多說什么，這樣的話小孩子都不會說。

轉而將目光投向了牛繼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