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情緒崩潰，審判暫停了。

可彈幕沒暫停。

十幾億人在直播間，一邊欣賞著我的痛苦，一邊指指點點。

【就裝吧，真以為別人會可憐她？】

【現(xiàn)在知道痛苦了？早干嘛去了，狼心狗肺的畜生！】

【世界上只有她媽愛她，現(xiàn)在連親媽都不要她了，活該！】

【難道只有我心疼張女士嗎？好想當張女士的女兒啊，一定很幸福吧?！?

【我宣布，張女士以后是國民母親！罵死白眼狼，守護最好的母親！】

彈幕滾動得越來越快，眼花繚亂的，讓我?guī)缀鯚o法呼吸。

這時，法庭機器人小助手送來一杯溫水。

我喝下后，才覺得舒服不少。

看著不遠處洋洋得意的張女士，我捏了捏拳頭：“法官，繼續(xù)吧。”

AI法官的電子音適時響起。

【接下來，播放原告提供的最后一段回憶。】

是我博士畢業(yè)的那天。

我戴著學士帽，跟同學并排走向禮堂，準備聆聽導師最后的教誨。

周圍笑聲縈繞，天空也是如此明朗。

我媽穿著藍色的勞工服，隨手拉住一個人就問：“你見到張蓉蓉嗎？她是我女兒，今天博士畢業(yè)?！?

“你有沒有見到我女兒？她嫌我丟人，不讓我參加畢業(yè)典禮?！?

我媽的身影，在這歡聲笑語中顯得格外刺目。

不知不覺，大家都停下了腳步，紛紛回頭看戲。

而我也被同學扯了一下衣角：“蓉蓉，那個是你媽？”

當我回頭，看到我媽身影的那一刻，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一樣。

無法呼吸！

甚至沒辦法張嘴說一句是。

我媽率先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影，她邁著小碎步跑過來，顯得局促又不安。

“蓉蓉，媽只是想?yún)⒓幽愕漠厴I(yè)典禮，參與你的人生重大節(jié)點?！?

“你……不會介意吧？”

我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是那么的低眉順眼。

仿佛我只要說一句不，她就會扭頭離開。

可我說不出來。

大庭廣眾之下，我被架在了名為道德的十字架上。

但我也同樣沒辦法讓她留下。

大學四年，加上碩博五年，我從未跟同學導師提起過張女士。

也不想跟她有任何牽連。

不知道她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今天博士畢業(yè)，專程跑來惡心我。

不。

應(yīng)該說，張女士是看到我即將畢業(yè)，要掙錢了。

想認回我這個女兒！

就在我揣測著她的動機時。

張女士再次開口了。

這一次，她眼眶含淚，幾乎哀求一般拉著我的袖子：“女兒，你要是嫌媽丟臉，媽這就走！”

“媽讀書不多，但也想告訴你一個道理，媽堂堂正正用雙手掙錢供你讀書，無愧于你！”

說完，張女士抹著淚水，扭頭想要離開。

可她動作那么慢，每一步都在等著有人挽留。

終于！

一向跟我要好的同學，拉住了張女士的胳膊。

義正嚴詞地說：“這位阿姨，應(yīng)該走的不是你，是張蓉蓉才對！”

“鴉有反哺之孝，張蓉蓉連自己親媽都嫌棄，不配為人！”

啪啪啪——

不知是同學的言論，還是張女士的話，引來了一陣掌聲。

這些掌聲仿佛一個個巴掌，甩在了我的臉上一般。

我終究是撐不住了，驚慌失措地丟開捧花，摘下學士帽，逃也一樣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