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房的吊燈在半空搖晃，略顯濕潤的地面，倒映著略顯憔悴卻又精神的臉龐，踩著吱呀作響的鋼架樓梯走進倉庫時，門口那新鑲嵌上去的圣像，折射著燈光，正好打在步入門口的身影上，金色的剪影讓那道身影顯得更加引人矚目。

兩道身影緩緩地在燈光下，從廠房的門簾步入，門口不遠處略帶放松的探討聲稍微靜了些許，但是他們的眼中，那個披著斗篷的年輕人，就宛若他們心中的某些重要的事物。

望向門口的身影，頭上裹著染血繃帶年輕人把剛要咬開的錫制酒壺的動作，停在了唇邊，角落里擦拭槍栓的幫派漢子也同樣抬起頭，覆滿硝煙的眼瞼突然松下了不少，雖然勝利的喜悅依然布在臉龐，但是戰斗后的緊張感并未完全退去。

放眼望去，不少盤坐在地上的人，睫毛上還凝著不久前戰斗留下的汗晶，似乎是因為來者的身影，此刻他們的眼眸像被春風驚動的蝴蝶般簌簌展開。

“打擾各位了，都在休息吧。”某種無形的重量隨著這個笑容從眾人的肩膀上滑落，整日抱著自動步槍的漢子突然坐直身子，他面前那瓶不知何處私釀的管道陳釀正在燈光下里泛起青珀色的漣漪，劣質酒精在金屬壁上劃出絲絲軌跡。

“是...是的..”頭上裹著繃帶的少年，緊張的點著頭嘴巴嘟囔著，卻是因為過于緊張而說不出話。

“放松，我的兄弟，好好養傷。”磨邊的斗篷遮掩了發色，卻藏不住少年顴骨處流轉的月光——當他俯身查看傷員時，兜帽陰影里倏然不斷閃爍的紫晶色瞳孔，在昏黃油燈下竟折射出星辰碾碎般的璀璨光暈。

“頭兒要來點嗎？“他晃著手鑿的酒杯樣式的瓶子，陳年的管道油味道里混入了酒精的氣息，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害怕著什么，但是他眼中的希冀，福格瑞姆能夠看到。

無數道目光從廠房的各處和開裂的墻縫間刺來。

在這個彌漫著銹鐵以及夾雜些許酸腐、還有汗液彌漫氣息的廠房里，那個裹著粗麻布頭罩的身影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可當暴動者甚至是外來的豺狼將火把點燃貧民窟屋頂時，這具單薄的身影總在暴雨般的槍林彈雨下沖在最前面，保護著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貧民；當饑渴順著污水溝蔓延時，也是那看起來就本該執掌權杖的手，將手伸進骯臟的油污里，用著堪稱神力般的技術填飽所有人的饑渴..

周圍身影攥著豁口的“酒杯“，喉結在吞咽劣質陳釀下時不住滾動，這些在泥淖中掙扎求生的流民甚至是幫派份子比誰都清楚，能擁有這般攝人心魄眸色的人，本該踩著金線刺繡的軟靴踏過水晶長廊，而不是任由血污浸透磨破的衣服和靴子..

來自各個方向的視線聚焦著，這是底層人們喝的東西，他們眼中那個裹著粗麻布頭罩披著斗篷的身影，那雙紫晶般的雙眸，那獨特的吸引著視線的面容，牢牢地牽引著所有人的心。

“讓我試試被稱為這個世界絕望的滋味吧。”洋溢著些許笑意，福格瑞姆那被陳釀嗆到的咳嗽聲中，周圍的聲音猶如銀鈴般撞在廠房的穹頂震落陣陣鐵銹色的塵埃，“為了帝皇！讓我們把一切的希望帶給這個世界！”

“為了帝皇！”

“為了帝皇！！”

“為了帝皇！！！”

當因喜悅而歡動的燈光越過傳飲的酒壺時，青珀色的液體正閃耀著人類文明最動人的微光。

看著那一道道傳遞著情緒的眼神，福格瑞姆抿起嘴角，他的心中清楚，他有這個能力能夠拯救這個世界，他有自信，即便這個星球或許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但是依然存在希望，或許他來到這里的意義，就是拯救這里的一切。

他必須如此。

...

躁動的氣氛讓廠房中央搭建的簡陋帳篷抖動了些許，福格瑞姆一路勉勵著周圍的“戰士”，直至看到那矗立在不遠處的簡陋帳篷。

“大家不介意我加入吧？”福格瑞姆的聲音不大，但是充滿著氣力，“開什么玩笑！想要和我們喝一杯，難不成我們還不愿意嗎？”粗獷的聲音在廠房堆積的木箱帳篷處傳來，只見幾道身影早已從帳篷走出，那人布著花白的虬髯，細細看去在發黃的燈光下胡須的花白還摻雜著些許格格克斯的酒液體。

只見走上前來的壯漢，一手摟過福格瑞姆哈哈大笑的，拎起一酒壺的格格克斯：“敬上，為了帝皇！”

接過錫制的酒壺，福格瑞姆的喝過那人造酒精味道的格格克斯，雖然說實話…和記憶對比起來…這酒真的太差了…，雖比剛才的陳釀好的太多了，不過這就是下巢為數不多的生活寫照。

當酒液下肚，周圍又傳來不少的歡呼聲，“少喝點。”壓著福格瑞姆的手，蕾妮瞪了一眼卡佩。

“我知道了。”

就在這時矗立在一旁叼著半盒莫莫合煙的中年婦女，伸出了她那機械式的左臂，液壓關節發出生澀的吱呀聲：“我聽了下面的人說，昨天按照計劃清理東區外壁層的時候，你幫他們擋住了那群發瘋的制毒份子，謝謝你幫我保護這幫瑪爾家族小崽子…”

“瑪爾塔，既然大家已經合為一個團體，就別再說幫派的事了。”罷了罷手，一側的中年男子拍了拍福格瑞姆的肩膀，“尼爾，如瑪爾塔說的一樣，我們的確很謝謝你，不過涉及到危險的事情，我們希望你多多考慮自己，小伙子們受傷總會有的，你不能指望他們在你的保護下成長，有些計劃和事情，下面該做的無論如何也要做到，以前幫派是這樣，現在更要如此。”

“聽到沒有。”手腕的力度加大了些許，蕾妮瞥了一眼福格瑞姆，名為亞特·洛夫中年人的話很合她的心意，“知道了…”苦笑般的抿了抿嘴，福格瑞姆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有過多的牽扯，“對了哈林傳教士呢？”

“他和薩米帶著人正在安置這幾天新來東區的流浪者，實話說尼爾，你真的要和我們說說后面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