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嵐劫起

凡人的命，比草賤

陸塵蜷縮在斷墻的陰影里，齒間死死咬著一截焦黑的木片。血腥氣混著皮肉燒灼的焦糊味灌入鼻腔，他卻不敢發出一絲嗚咽——三丈外的半空中，那襲繡著金雷紋的白袍正緩緩飄落。

這是第七次雷劫。

青嵐村三百余口人，只剩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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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前，陸塵還在村東頭的老槐樹下劈柴。

暮春的風裹著槐花香拂過汗濕的脊背，他抹了把臉，沖著蹲在柴堆旁的少女笑：“阿箐，再偷懶不修煉，當心爹用藤條抽你。”

“我才不怕！”扎著雙髻的少女吐了吐舌頭，腕間銀鈴叮當亂響，“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青木靈體’天生排斥火系功法，爹給的《赤炎訣》根本練不成......”

話音未落，天際忽然傳來一聲裂帛般的雷鳴。

陸塵猛地抬頭。本該湛藍如洗的蒼穹竟泛起詭異的紫黑色，云層如漩渦般向村西聚攏，其間隱約有金紋流轉。他后背倏地竄起一股寒意——那分明是村中祠堂的方向。

“快回家！”他扔下柴刀拽起妹妹，卻見阿箐直勾勾盯著天空，瞳孔不知何時變成了翡翠般的碧色。

“哥...那些紋路...在哭......”

轟！

一道水桶粗的赤雷劈落祠堂，瓦礫飛濺的瞬間，陸塵看清了雷光中的身影——三個凌空而立的白衣人，袖口金紋刺得他雙目生疼。

為首的女子抬手虛按，整座祠堂轟然塌陷。煙塵中浮起一團渾濁的血霧，竟被雷光裹挾著凝成九枚猩紅丹丸。

“果然是混沌劫體。”女子屈指攝過一枚血丹，唇角泛起冷笑，“不枉本座耗費百年推演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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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塵是被劇痛驚醒的。

他發現自己被埋在祠堂的斷梁下，左腿膝蓋以下已失去知覺。四周此起彼伏的慘叫漸漸微弱，取而代之的是血肉燒焦的噼啪聲。

“劫紋共鳴開始了。”清冷的女聲自頭頂傳來，“半柱香內，方圓百里所有身負靈脈者都會化為劫灰。”

透過瓦礫縫隙，陸塵看到白衣女子祭出一尊青銅鼎。鼎身刻滿扭曲的雷紋，每吸入一縷血霧，那些雷紋便明亮一分。而方才凝聚的血丹，正一粒粒墜入鼎中。

“閣主，檢測到東側有木靈波動。”左側男子突然掐訣，腰間玉佩射出一道青光，直指陸塵藏身之處。

“哦？”被稱作閣主的女子指尖凝起雷光，“看來漏了只小蟲子。”

陸塵死死捂住阿箐的嘴。妹妹的碧瞳正在滲血，細小的青色紋路從脖頸爬上臉頰——就像他曾在后山獵到的、那些突然發狂的野獸。

雷光劈落的剎那，阿箐猛地將他推開。

“哥...快逃......”

少女的身軀在雷火中炸成漫天光點。陸塵的左臂傳來灼燒般的劇痛，一道暗金色紋路自手腕蜿蜒而上，所過之處皮肉焦黑龜裂。

“居然扛住了第一道劫雷？”白衣閣主輕咦一聲，掌心雷紋驟亮，“那就再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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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塵在雷獄中翻滾。

第二道、第三道...當第七道赤雷貫穿胸腹時，他反而感覺不到疼痛了。破碎的臟腑在某種詭異力量下重組，暗金紋路爬滿全身，每一道雷光劈下，那些紋路便貪婪地吞噬著雷中金芒。

“混沌劫體...真的是混沌劫體！”閣主的聲音首次出現顫抖，“快！用鎖魂釘！”

三枚纏繞黑氣的骨釘破空而來。陸塵本能地抬手格擋，掌心突然迸發幽藍光芒——半塊殘破的玉珠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珠內似有星河倒轉。

咔嚓。

玉珠碎裂的瞬間，時空凝滯。

陸塵看到無數畫面在眼前飛掠：血海翻涌的戰場、鎮壓天地的巨碑、還有...另一個自己跪在雷云下，親手將長劍刺入白發女子的胸膛。

“記住，天道最怕的...是不要命的人。”陌生的嘆息在識海回蕩。

骨釘穿透胸膛的劇痛將陸塵拉回現實。他咳著血沫仰起頭，看到白衣閣主驚愕的臉——自己心口插著鎖魂釘，卻仍有氣息。

“原來如此...哈哈哈哈！”陸塵突然癲笑出聲，暗金紋路如活物般纏上骨釘，“你們怕我死不透？”

在三人駭然的目光中，他握住釘尾狠狠一拽。血肉飛濺的同時，玉珠碎片化作流光沒入眉心。

蒼穹驟然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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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塵再次蘇醒時，身下是冰冷的青石磚。

“小子，你倒是命硬。”沙啞的老者聲音從頭頂傳來，“青冥宗外門缺個試藥人，可愿賭一把？”

他勉強轉動眼球。殘破的道觀外，血月當空。

左臂的暗金紋路微微發燙，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珠形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