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利六分…”陽明公子看著借據上匪夷所思的四個字，“這是沈元親自簽的？”

“當然！這借據都是你情我愿的事！”黃家主梗著脖子叫到。

“你放屁！”沈嬌怒斥。

一直將劍架在黃家主脖子上的追風側過頭躲過了沈嬌一視同仁的“攻擊”，心中腹誹，這沈家大小姐用詞如此粗鄙，果然和傳聞中一樣跋扈。

“你……你……”黃家主漲紅著臉，你了半天你不出個下文。

“這樣吧，”陽明公子將借據塞回黃家主手中，這種偽造的借據根本站不住腳，但若有人撐腰又不一樣，他倒想知道在黃家背后撐腰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十日之后，我要在你這買五萬石大米。”

“若你能拿得出來，這筆錢我替沈元還了，讓沈元給你們家道歉；若你拿不出來，你要當眾承認這借據是你偽造，跪地認罪。”

黃家主沒想到對面男子竟提出這樣的要求，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是盛京最大的米商嗎？

別說五萬石了，現在倉庫里二十萬石都是有的！

“此話當真？”

陽明公子不可置否，“十日后可請全城米商共赴惠源茶樓共同見證，現在亦可立下契書。”

追風聽言，松開了橫在黃家主脖子上的劍，但雙手仍緊緊擒住他肥胖的胳膊，使他掙脫不得。

黃家主心中竊喜，這不是白送上門的好事嗎？

很快下人拿來了紙筆，黃家主看著落款上的“陽明公子”嘴角抽搐，原來等在這兒呢，簽個假名這契書不就等于作廢嗎？

但是他駭于追風手中的利劍，終究沒敢說過分的話，“要不，公子畫個手印？”

手印總不能賴吧。

陽明公子爽快的將手指印留上，還蓋了自己的印章。

印章乍看不過是塊成色尋常的青玉，玉面混圓油潤似經常把玩。

赤金印臺拇指大小，印面陰刻著看不懂的文字，蘸了朱砂按在紙上時，還化出了點點香氣。

黃家主卻沒見過這印章文字，也看不懂。

但他還是將他那份契書收了起來，倘若是假的，他沒損失什么，照常追沈元債就是了。

倘若是真的，他需得讓這幾個年輕人嘗嘗苦頭！

“呵呵，既然如此，就五日之后見分曉咯。”黃家主沒了橫在脖梗上的利劍，說話又有底氣了起來。

出了黃府，已是晌午。

“陽明公子今日為沈元出頭又是為何呢？”沈嬌帶著些許戒備。

這個陽明公子兩次出現在她身邊，都是在幫弟弟解圍，難道他認識弟弟？

和煦的日光折射在陽明公子的面具上，沈嬌瞇了瞇眼。

“我上次也說過，我是仰慕晉安候的風采。”

“至于這次，我是真的要買大米。”

陽明公子推開折扇在胸前輕搖，看向沈嬌，“沈兄弟何必如此戒備？”

“黃家是盛京最大的米商，你應該知道拿出五萬石大米對他來說并不困難。”沈嬌問到，“公子可是已想好應對之策？”

“沒有。”陽明面具下的雙眼充滿玩味，“沈兄弟有何賜教？”

沈嬌：……

居然沒想好對策就敢下賭約，有錢人家的錢是這樣來花的嗎？

沈嬌思忖片刻，“我倒是有一計，只是需要公子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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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嘩的東市，行人來來往往。

有小販不停地吆喝叫賣，也有各府仆人或者食肆的小二上街采買。

黃家主踏入了自家在東市最大的鋪面。

鋪面寬大，每個米缸里都堆得滿滿的。

有各地出產的精米以及一些成色較普通的米。

黃家在盛京的米鋪從來不賣低價的糙米，黃偉認為既沒有什么利潤，又自降身份。

那些窮人想買糙米就去別的米鋪買，最好別來他這，晦氣。

黃家米鋪里看米的人不多，看客人的穿衣打扮多是一些府上出來采買的娘子。

“二弟呢，把我二弟叫出來！”黃偉沖正在招待客人的伙計嚷嚷。

黃家是把盛京最大的鋪面交給了黃偉的親弟弟黃強看顧。

伙計一回頭看到來人是大東家，急忙點頭哈腰的跑到黃偉跟前，“好嘞，老爺您先上二樓歇一會兒，我這就去叫二爺回來。”

米鋪的二樓也被黃家租了下來，有一間待客室，平日里專門招待談大生意的貴客。

余下幾間雜房就是伙計平日里休息的地方，又窄又亂，有時候三四個人睡一屋，躺在地板上過夜。

黃偉在待客屋等了半柱香時間，就見到自己的二弟急匆匆的回來了。

“大哥你怎么過來了？”平日這個大哥就是甩手掌柜，核對賬目以及看店的事都是嫂子和他們做，“可是出了什么事？”

黃強和黃偉雖是一母同胞，但外貌看起來卻互不相干。

黃偉一身肥油，身高六尺不到。

他弟弟黃強卻高了他一個頭不止，身體堅朗，頗有行商領導的氣勢。

好在自己得母親溺愛，辦事也精明，懂得諂媚，給貴人送好處攀關系，才最終當了黃家的家主。

黃偉一臉不滿，“這么忙的時段，你不在店里，跑哪去了？”

黃強見大哥沒有說明來意，反是先詰問他的去向，甚是無奈，“大哥，我今日收到消息，說是各地豐收，很多米鋪都在低價收米，我去打探消息了。”

“怎么可能？”黃偉感覺到不對勁，“若是有這樣的消息，我們是都最先收到的！為何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

“是啊！”黃強擦了擦額上跑出來的汗，“所以我去求證了，一些合作的佃戶都證明了，而且，很多其他家的米價都已經降了兩成了！”

“降了兩成？？”黃偉不悅，要降兩成米價雖然也不虧錢，但是賺得實在太少了！

“是啊，大哥，本來想找你匯報的，巧了不是。”

“你說咱們是不是也得降一些才有競爭力呢。”

“不可能！”黃偉一口否決，“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要降就降工人的工錢，他不可能降米價！

畢竟這盛京那么多鋪面昂貴的鋪租，打點貴人關系需要的銀錢還是要那么多，可不會給你降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