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又做夢了。

他夢到自己又變成了水猴子。

然后自己和二十六只水猴子，組建了幸福的大家庭，真真的兒孫滿堂，多子多福……

然后林元就被嚇醒了。

睜開眼，已是天光大亮。

我的姚夭呢？

我要跟小狐妖多子多福，你給我整一窩水猴子干什么……

林元嘆了口氣，起身推開窗。

屋外陽光撒入房間，庭院里是綠意深深，蟲鳴鳥叫，分外閑適怯意。

他伸了個懶腰，昨晚一夜的抓撓捶打，林元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又強壯了一些。

“咚咚。”

房門被人敲響，門外傳來牧歌清甜的聲音。

“四公子，府中的東西我和鶯兒已經收拾好了。車馬已經備齊，公子把要帶的東西拿上，咱們就能出發啦。”

“知道了。”

林元沒有什么東西要帶的，除了尋常衣物，也就是自己那幾樣寶貝。

鶯兒和牧歌幫忙林元收拾整齊，林元懷里揣上自己的燒火棍，便朝門口走去。

“四公子，鶯兒一直奇怪，你這棍子，是有什么來頭嗎？”

鶯兒好奇地看著林元懷中的黑粗長棒，印象之中似乎也沒見過家里有這件物什。

“我這棍子，來頭可大了。”林元抱著手臂，隨口胡謅，“這可是天上仙人扒灰用的。”

鶯兒一愣，接著掩嘴笑了起來。

“這天上仙人，也不太正經呢。”

門口已然停好數架馬車，車身是上好紫檀木打造，輪輻用玄鐵包裹，首車車廂更是奢靡，車頂鍍有真金，車轅雕龍畫鳳，單是車簾上一串串的夜明珠，便是價值不菲。

車前高頭大馬，一匹匹鬃毛如熔金流淌，蹄大似碗口，鼻中噴吐的氣息宛如白霧。

和自己前日前往林府的那架小馬車，幾乎是天壤之別。

十數管家仆從，已在門口列隊等候，見到林元出來，皆是俯身行禮，恭敬道：“四公子。”

林元看著眼前這排場，知道肯定是自己那老爹手筆。

先前算是窺見林家富庶，但再見到眼前奢華車隊，林元還是忍不住咂舌。

什么時候讓老登狠狠爆一波金幣。

為首一中年人走向林元，低頭行禮，看來是一行人領頭的管家：

“四公子，以后便由小的為公子服務。這些是老爺為公子配的侍女仆從，四公子看若有不滿意的，小的隨時為公子更換。”

伸手不打笑臉人，林元笑道：“我不常去老爹那，怎么稱呼你？”

“公子叫我黃瑜就好。”

“黃管家在咱們林府已經十多年了，府中大小事，公子不知道的，都可以問黃管家。”鶯兒在一旁解釋。

“行了，以后都是府上的人，多的我就不說了。在我這兒，沒那么多規矩，放輕松點。上車吧。”

林元揮揮手，示意仆從散開，他確實不太習慣被這么多人圍著，連擦手都有人伺候。

只是林元帶著鶯兒和牧歌要往首架馬車上去的時候，卻被黃管家邁步擋住。

“四公子，她們兩個，不能登車。”

鶯兒和牧歌，都停下了腳步。

牧歌不知所措地捏著手指，鶯兒則似乎早已料到，平靜地看著黃瑜。

“什么意思？”林元皺眉。

“此去是林府朱雀街的大院，按照府上規矩，下人未持青鑲牌，不得登車。她們得自行坐車馬前往。”

“什么青鑲牌？”林元壓根兒聽都沒聽過這個東西。

“林府下人，分為玉牌總管，金符牌金符使，青鑲牌青鑲使，月白牌月白使，聽差，小廝，奴人……她們兩個只是月白牌月白使，不夠登車資格。”

這都什么跟什么？

大家都是牛馬打工人，還得分個上等馬下等馬？

“我要讓她倆上車，不行嗎？”林元有些煩了。

“四公子，這是老爺定下的規矩。”

“那我現在要把她倆提為那什么玉牌總管呢？”

“四公子，青鑲往上，只有老爺才有資格提拔。”黃瑜說得分外恭敬，遣詞造句滴水不漏。

林元算是明白了。

林峰真是但凡能敲打自己的地方，都不會放過。敲不著他林元，就敲他身邊的人。

兜兜轉轉，無非就是想告訴林元，林府到底誰說了算。

“四公子，沒事，府上也有馬車，我們在后面跟著就行，真沒事的……”牧歌生怕林元生氣，和黃管家起了沖突，連忙低聲道。

黃瑜站在林元身前，低眉順眼，卻半步不退。

林元瞇起眼睛，拍了拍黃瑜的肩膀，絲毫沒有生氣，反倒露出微笑。

拍完黃瑜，林元扭頭，對鶯兒說道：“去，把府上馬車叫來。你倆上車。”

“多謝公子理解。府上有諸多規矩，四公子可能還不清楚。日后小的會多多提醒公子。”

還在點我？

“那府上有沒有規矩說，林家公子，必須坐你這車才能出門？”

黃瑜一愣，還是搖了搖頭：“沒有這種規矩。”

“那好辦，你帶著東西和你的人，前面開路。我在后面，和她倆坐一輛車。”

鶯兒和牧歌臉上，都露出驚訝表情。

“你的車，不能比我快太多，也不能太慢擋我的路。我要停，你就停，我要走，你就走。”

林元盯著黃瑜的眼睛，眼角似乎帶笑，說的話卻毫不留情面：“黃管家，聽懂了？”

黃瑜深深鞠躬，沉聲道：“小的明白。”

“四公子……”牧歌臉頰微紅，還想說些什么，但被一旁鶯兒拉住，一起到后院喚出馬車來。

“鶯兒，四公子這么做，不會讓老爺生他的氣吧？”牧歌跟在鶯兒身后，一步三回頭，滿臉擔憂。

“傻丫頭。公子替你我出頭，你可倒好，要拆公子的臺。”鶯兒彈了彈牧歌額頭，半是好氣半是好笑，“我不帶你走，公子才真生氣嘞。”

牧歌臉騰地更紅了。

公子替她出頭……

她不過是個府中最不起眼的白月丫頭，當年也是不會察言觀色，伺候老爺，被管家派到了夫人這里，服侍公子夫人。

她喜歡夫人恬淡性子，也喜歡公子的不著邊際，所以她覺得自己能一直跟在公子夫人左右，為他們做飯干事，就很好了。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林府之中會有人替她出頭。

四公子，真好……

府中馬車，很快駛出，停在車隊旁。

那匹本算品相不錯的馬兒，在一旁神駿映襯之下，像是錦衣玉食的少爺遇到了田埂地頭的土娃。

林元大大咧咧讓鶯兒和牧歌登車，自己一屁股坐在車夫身旁，給車夫嚇了一跳。

列隊仆從，都拼命忍著，才勉強不側目去看。

“鶯兒，牧歌，這城中我不太熟，怎么走聽你們的。”

林元拿起馬鞭，振臂一揮，朗聲道：

“你們說走就走，你們說停就停。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說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