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個少年，一副還沒長開的樣子，但已看出未來美男子的雛形。

他雙目緊閉，臉色青白，躺在窩棚的草堆上，嘴角不時地溢出鮮血。

江禾擦掉血跡，又伸手試他呼吸，按在胸前察看心跳。

活了兩輩子，她從來沒有害過人。

但昨天，她才坐視一個人死在面前。

今天，又親手打傷一個。

這人，不會死吧？

“怎么樣？”天色漸明，遲素端著粥過來，輕聲問道。

江禾搖搖頭：“丹田破碎，探查不到靈力，但應該不是凡人。”

若是凡人，此刻只怕一命歸西了。

遲素看著那張尤帶稚氣的臉，惋惜道：“看著很年輕，到我們這干什么？”

江禾心中一凜，她只想著自己差點打死人。

卻沒想到，一個修士，半夜鬼鬼祟祟潛進別的宗門，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抬頭問道：“你猜可能是什么人？”

遲素跪坐下來，遞給江禾一個竹筒：“猜不出。誰會到我們這來？可能是收牧草的？”

誰收牧草，會半夜來？

而且當時他的行進方向，明明白白是窩棚。

若非如此，江禾也不會錯認成高建，出手毫不留情。

遲素見江禾面沉如水，只當她擔心這人安危。

她示意江禾用竹筒撬開他的牙關，安慰道：“別太擔心，左右還有氣息，我們給他灌點米湯，也許過兩天就醒過來了。”

不錯，無論他來意如何，至少人要先醒過來。

若是心存歹意，她能打第一次，自然也能打第二次。

兩人一人扶竹筒，一人喂米粥，順著竹筒一點一點灌，總算進去了大半碗。

過了片刻，沒見吐出來，遲素便招呼江禾吃飯。

江禾心里想著事，人雖坐了過去，卻沒動筷：“遲素，你了解五師姐嗎？”

相比這個人和高建，真正的威脅，可能是五師姐。

面對江禾的試探，她的表現那么怪異。就像，她是真正殺死原主的人。

就算不是親自動手，也肯定跟她有關系。

可她為什么要殺原主？

記憶中，原主長得漂亮，卻不肯順從，被高建指使著全宗門排擠，被迫搬到禁地旁邊，簡直像個小可憐。

這樣一個人，根本沒資格跟青苗境界的五師姐結仇。

何況在原主的記憶里，除了送草環，她幾乎沒有跟五師姐單獨說過話。

遲素剛吃一口，聽到江禾的話，放下了碗：“怎么問五師姐了？昨天就感覺你倆之間有點怪。”

“感覺五師姐對我有敵意。”

遲素驚異地看江禾一眼：“不會吧？是不是你的錯覺？”

江禾搖了搖頭：“你不覺得，昨天她守在千藤窟口，就很奇怪嗎？”

遲素睜大了眼睛，恍然道：“對，五師姐從不管別人的事，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她跟大家聚在一起。”

她輕蹙著眉：“確實有點怪，還有別的嗎？”

“……”

是我想向你打聽消息，你光問我做什么？

江禾搖了搖頭。

遲素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安慰道：“五師姐一直怪怪的，對誰都冷淡，并不是針對你，你不要多想。快吃呀，粥要涼了！”

對誰都想得簡單，真是個沒有心思的小姑娘。

原主也是這樣，結果糊里糊涂死在別人手里。

但她可不吃這樣的冤枉虧，若有人要害她，她自然要讓那人付出代價。

主意既定，江禾將碗一推：“我現在青苗境界，可以辟谷了，你吃。我出去一趟。”

話音未落，江禾拔腿就走，生怕遲素追上來。

“哎！”遲素阻攔不及，等追出去，江禾已走出老遠。

她撇了撇嘴，回頭看看桌上的粥，又趕忙坐回去，大口吃起來。

******

她對五師姐印象稀薄，但未必沒有了解她的人。

按照座次，五師姐姚柔前面，現在仍在宗門的，還有高建和四師兄石宇。

高建沒法去找，但四師兄石宇，卻是剛剛跟她賣過好的。

無論他知不知道，或者愿不愿說，總能提供比遲素更多的信息。

石宇的靈田離百草堂不遠，屬于宗門最肥沃的一塊土地之一。

本來按照宗門搶地盤的尿性，這里輪不到他。

但大師兄已經占了最肥沃的一大片，沒精力再管這里。

五師姐一直守著自己原來的靈田，那里離千藤窟近，離百草堂遠。

九師姐則根本棄了宗門大殿所在的神農谷，常年待在附近的青云谷。

這塊地，就落到了排行靠前，修為也不俗的四師兄手上。

江禾過去的時候，石宇正赤著上身，在田間挖溝。

他的靈田中間有溝渠貫穿，不缺水源，卻又單獨挖了條小溝，引往藥草田。

看來是相當勤快，又非常重視下月藥王谷的生意了。

藥草田不大，但靈植茂盛，江禾走近，才發現柳晴兒也在，正蹲著除草。

看到江禾，柳晴兒立即站了起來，笑著打招呼：“江師姐，來找四師兄嗎？”

江禾道：“找你們打聽點兒事。”

柳晴兒將地上的短褂遞給石宇，非常自然地拉住江禾：“走，去屋里坐坐。”

江禾擺手道：“知道你們在為藥王谷的生意忙，我不耽擱時間，就想問問五師姐的事。”

柳晴兒跟石宇對視一眼：“五師姐一向不跟人交往，宗門恐怕沒有了解她的人。”

石宇套好褂子，走近了些，補充道：“除了三師姐，她以前跟三師姐最好。”

“三師姐？”

“那是十年之前了，”石宇一邊回憶一邊道，“三師姐在師門時就跟她好，離開師門后還經常來看她。后來三師姐失蹤，她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三師姐一失蹤，她就變了樣子？”

“嗯，她本來就不太說話，三師姐走后，她就更不說話了。哦，那時三師姐還沒失蹤，只是離開師門……”

人的性情或面貌大變，必是遭遇重大變故。

五師姐殺原主，跟三師姐有關系嗎？

但原主對三師姐毫無印象，三師姐的失蹤，更與原主沒有關系。

難道說，原主跟三師姐有相像之處？五師姐其實是遷怒？

還沒等江禾問出來，就聽石宇繼續道：“要說徹底變了樣子，還是突破青苗后，她戴上了面紗，弄了支藤鞭做武器……”

藤鞭！

為什么是藤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