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死死的盯著那道白光，額頭上青筋暴起。

坐在后排的路明非也瞬間繃緊身體，他都能夠感覺到那道白光里面有什么東西，本能告訴他那很危險。

那道光莊嚴和宏大，此刻正不斷向他們逼近，隱約中，白光深處馬嘶聲響起。

路明非終于看清了那道白光里面究竟站著什么。

山一樣魁梧龐大的八足天馬身披銀白色金屬雕花的重甲邁動著馬蹄向他們走來。

它的背上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全身上下披著暗金色的甲胄，正散發著光，手里提著一把彎曲的長槍，看上去像是一節交錯復雜的樹枝，臉上則是蒙著鐵面，露出的獨目黃金瞳看著他們，眼神無悲無喜，只有溢于形表的威嚴和圣潔。

這樣的外表太過明顯，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都認出了那是什么。

北歐神話中，阿薩神族的主神。

“奧丁……”

楚子航忍不住喃喃自語，聲音也有些顫抖，巨大的恐懼席卷上了他的全身。

今晚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夢幻，讓他感覺自己像是深陷進了一場噩夢中，過往的十幾年里塑造的世界觀在這輪番的沖撞下徹底崩塌。

死侍，混血種，黃金瞳，現在就連神話故事里的神都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頭叫做斯萊普尼斯的天馬緩緩停住，濃厚的呼吸在吐出鼻腔后化作蒸汽飄散在空中。

成群的黑影從奧丁身后走出，像是一群要行彌撒的牧師，圍繞在四面八方，成千上萬的黃金瞳綻放在黑夜中。

“看來我們被包圍了。”

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出聲，可怎么聽都能聽出他的聲音下藏著的波瀾。

再強的混血種在直面神的威壓下，也難以保持平靜，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他的兒子。

楚子航有些喘不過氣，他下意識的低下頭。

只有路明非和男人依舊直視著祂的眼睛。

男人并不意外路明非不受影響，早在剛才他就察覺到了路明非的不同尋常，他的血統似乎很高，似乎早在今天以前就已經覺醒了血統。

“凡人，既見神，為何不覲見。”

奧丁俯瞰著他們三人，聲音如同青銅洪鐘般炸響，眼神滿是漠然。

“我們國家沒有跪外來神的傳統，你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給我下馬威。”男人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們要的是什么，可以，交給你們沒問題，兒子，去后備箱把箱子拿出來。”

后備箱里果然有一只黑色的手提箱，上面有一塊銀色的銘牌，刻著一株茂盛生長的世界樹。

男人接過箱子，看著奧丁。

“東西給你可以，放我們走。”

“人類，我將許諾你們永恒的生命。”奧丁說，“神，從不對凡人撒謊。”

路明非很熟悉那種眼神，他在交界地初次見到那些半神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的眼神，那是對生命的漠視。

這自詡神的家伙似乎真的認為祂在給予他們恩賜。

路明非閉上了眼睛，又再度睜開，掌心的賜福閃爍著淡金色的光。

剛才獵殺了多少死侍他不記得了，他只知道那些殺戮會為他帶來更多的力量，賜福空間那片迷霧消散了不少，露出了更大的空間。

“呵。”

突如其來的一聲冷笑，肆無忌憚的表達著嘲弄。

那名為奧丁的神的眼中終于有了波瀾。

“你在質疑神？”

“藏頭露尾的東西，也配自稱神？”

路明非臉上掛著嘲弄的笑容，掌心在空中虛握，隨后一把模樣古怪，像是長牙般的大曲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他摘下胸口掛著的指頭圣印記，然后橫舉曲劍緩緩撫摸劍身。

血色從這柄古樸的大曲劍上升騰，血焰在暴雨中洶涌燃燒。

路明非舉著獵犬長牙，劍尖指著那騎著八足天馬，名為奧丁的所謂神明。

“偽神，來領死。”

此刻他臉上的漠視要比奧丁更甚，而那赤金色的黃金瞳中散發的威嚴完全不吝于奧丁。

那些包圍著他們的死侍突然低垂下視線，在這兩種威壓之下，他們的血統被狠狠的壓制住，本能的回避讓他們不敢去直視路明非。

男人和楚子航看著劍指奧丁的路明非，滿臉震驚。

“兒子，你朋友一直都這么吊的嗎？”

楚子航呆愣的看著路明非。

“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們才剛認識不久。”

奧丁的黃金瞳劇烈的顫動起來，祂似乎沒想到路明非竟然敢說出這種話，那洪鐘般的聲音里充斥著被冒犯的憤怒。

“凡是到過這國的人，便能再回歸這國，因此來到這里的人必須每個都是神的仆人，這是神賜予你們的恩賜。”

路明非很認真的提議，也很認真的在嘲弄著奧丁。

“恩賜？變成這些死人一樣的東西算是恩賜？那你這神當的也太出生了，把人變成狗也能稱得上恩賜，不如我也賞你點恩賜，你來給我當兩天狗？”

“凡人，你僭越了！”

奧丁徹底被路明非的話所激怒，斯萊布尼爾仰頭朝著天空嘶鳴。

“我將剝奪你的恩賜，予你神罰。”

祂低吼著，像是發起了進攻的號令，那些死侍強行克服了對血統的臣服與恐懼，尖嘯著向路明非撲來。

路明非身形一低，隨后暴射而出，手中曲劍猙獰咆哮著劃過夜空。

血焰的威力來源于信仰，路明非對熔爐的信仰從始至終都精純無比，所以那血焰逆著雨升騰而起，越燒越烈，像是要將周圍的雨幕也都徹底吞噬一般。

那勢如破竹的一刀斬過，頃刻間路明非的身前出現了一片真空。

那些被曲劍觸碰到的死侍幾乎盡數被攔腰斬斷，斷口處黑血不要命般噴涌而出，而那些僥幸茍活著的死侍也沒幸免，那些血色的火焰如同跗骨之蛆般在傷口上蔓延。

另一邊，男人接過手提箱，

“兒子，你先上車，我去把那小子接回來，那輛車真的很棒的，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世界上只有三個人能夠開啟，一個是我，一個是我老板，還有一個就是你。”他摸了摸楚子航的頭，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讓我帶著路明非離開？那你怎么辦？”

楚子航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舍與悲傷。

他這才意識到，他其實真的很在乎這個男人。

像他這樣的脾氣，不管是誰都沒辦法讓他生氣，可只有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事情會讓他情緒失控。

這恰恰代表了他的在乎。

“別擔心，你老爹真的很牛逼，他們拿我沒辦法的。”

“可是……”

其實他們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時候把手提箱扔向死侍堆里，然后逃走的。反正奧丁現在的目標只是路明非，祂要的東西也只是那個手提箱而已。

但不管是男人還是楚子航，他們都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選擇。

男人微笑，黃金瞳在下一刻亮起，血紅色的霧氣從他的皮膚表面滲出，環繞全身。

“你不回去的話，媽媽該有多傷心？”

他提著手提箱，另一只手緊緊握著村正，轉身向戰場奔去。

再怎么說他也是堂堂S級混血種，讓一個后輩向神發起沖鋒像什么樣子！

這是他與奧丁之間的瓜葛，本就不該由外人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