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驅散黑暗,日頭冉冉升起,鮮虞亭大營的人喊得凄慟哀嚎,新市城頭的人看得卻是絕望黯然。
城外伏尸一地,新市城的叛軍兵力不足,卻無法坐視鮮虞亭大營全軍覆沒,他們嘗試派出幾批援軍,卻被公孫越,劉備等人率軍殺了個全軍覆沒,剩下的叛軍龜縮在城頭,再不敢出,只絕望的看著糧草被一點點燒成灰燼,聞著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氣味,暗恨那本該是他們今日吃入肚中的糧食!
張沖所部三千人,只用了一個時辰,便將整個大營化為灰燼,鮮虞亭大營的叛軍尸橫遍野,眾人飽掠一番后,閑庭信步地來到新市城下,將滿載的糧食掛在矟頭,空中畫圈旋舞,洋洋得意。
城樓上的叛軍敢怒不敢言,糧草被燒毀,這座新市城已然成為一座孤城,死城。就算張純,張舉大軍回援,可是失去所有糧草的叛軍,又能堅持多久不潰散?
只要糧食缺上一日,軍心便會浮動,不到三日就會土崩瓦解,屆時官軍來攻,便會兵敗如山倒,說不定兩處大軍聽聞糧草盡失,根本就不會回師救援,直接便作鳥獸散了,一時間城頭人心浮動。
張沖所部都是騎兵,攻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知道新市城內已然人心浮動,內亂在即,他就如一個看客般,笑看城內的驚濤駭浪!
忽然,哨騎從遠處飛馳而來,“報——司馬,守南門的叛軍偷偷打開城門,丟棄城中家眷,欲向朝城外竄逃!”
張沖一凜,抬頭望向城頭,先前的守城校尉早已不知蹤影!
他知道新市會亂,卻沒想到亂的如此之快,甚至沒有給援軍救援的機會。不過轉念一想也是人之常情,守城叛軍是張純的留守兵馬,而叛軍家眷則是張舉送入新市城中,這些家眷與新市城中叛軍并無瓜葛,大難臨頭時當然各自飛了!
他兵馬不足,無法四面圍城,只能蹲守北門,守衛南城的叛軍便伺機出逃,竟然沒有告知其余城門的同伙。但這些殘兵敗將,他無意窮追,真正的寶藏卻在于城中的家眷人質,如果能入城將他們俘虜,張舉數萬大軍還不倒戈相向?
正值此時,北門‘咯咯’作響,只見北門被人從內打開,為首幾人背負荊條,帶領叛軍家眷跪地乞降。
他們都是守衛北門的兗州泰山郡諸豪強,他們歸附張舉叛亂北上,將兵馬輜重援助了天子張舉,自己則帶領家眷留守在新市城,他們還不知南門已破,兀自認為無路可逃,便獻城投降,乞求生路。
張沖立刻讓田豫俘虜叛軍家眷,將他們捆于馬背之上,而自己卻帶領韓當,閻柔所部快馬入城,肅清殘敵。
南北兩門雖破,但是東西兩門卻全然不知,還有不少叛軍逗留城中。張沖馬踏入城,城中雞飛狗跳,亂作一團,有叛軍四處劫掠百姓,還有欲向城外逃跑的,遇上張沖所率鐵騎一律都送了命,陳尸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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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丞,如今新市朝不保夕,還望爾最好識相,與我們一同投奔安定王。”混亂的街頭,一叛軍校尉帶兵圍住一官員,舉刀威脅道:“若是不從,休怪我等不念舊情!”
他本是張舉的麾下校尉,如今新市城破,張舉軍隊家眷都被俘虜,張舉這個天子也大勢已去,如今他想改換門庭投奔張純,卻苦于身份低微,怕為人所輕,只好劫持這出自名門望族的郡丞,為自己添磚加瓦,增添本錢!
“亂臣賊子!”那郡丞啐口大罵,“本君生為漢臣,死為漢魂!昔日為賊所迫,沒能為國盡忠在兗州,豈能再隨賊作惡?本君誓死不從,要殺要剮隨爾!”
郡丞剛正不阿,閉目豁然,只等刀兵加身!
那叛軍校尉嘿嘿一笑,“郡丞以為偷偷將幼子家眷送走,便高枕無憂了?!”
“爾說甚?!”郡丞陡然睜眼道。
“帶過來!”叛軍校尉冷冷一笑。
只見一群叛軍扭送著幾個孩子,還有一婦人前來。孩子有男有女,顯然都是郡丞的兒女,兒女哭成一片,婦人抹淚道:“我等還未出城,便被捉拿,夫君,奴對不住你!”
郡丞大怒,他本是泰山郡丞,太守張舉造反時他本竭力反對,奈何張舉卻挾持了他的家人,裹挾逼迫他這個名門望族一同造反北上。如今在這新市好不容易脫離了張舉,他便偷偷送走妻兒子女,徒留自己就義存節,沒成想卻還是棋差一著!
“看來郡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叛軍校尉殘忍一笑,“殺了那婦人!”
“不!”
“啊——”
刀光濺血,婦人倒地,血流一地,儼然已斃命!
幾個兒女哭成一片,可唯有一七八歲的孩子凜然不動,默然的冷眼望向霍霍染血的長刀!
“狗賊!”郡丞目眥欲裂,卻被亂兵挾住,不能動彈!
那叛軍校尉長刀一落,沉在那唯一沒哭的孩子肩頭,“小子,旁人都哭爾為何不哭?”
“旁人都死,爾為何不去死?”那孩子反唇相譏,全然無視肩頭泛寒的長刀。
那叛軍校尉一怒,長刀一揮就要砍了這孩子,郡丞大吼一聲,眼珠血絲翻涌卻無濟于事!
利刃破空,就要將孩童一刀兩斷,可是刀鋒停在孩童身前數寸,卻再也砍不下去!
叛軍校尉喉頭涌動,僵直地垂望自己胸膛,一支染血的利箭自后射透了他,叛軍校尉霍然倒地,再無聲息!
眾亂兵驚凜,只聽耳邊羽箭‘嗤嗤’響動,又有幾人應聲倒地,只見一隊鐵騎縱馬殺到,銳不可當,叛軍士卒不敢抵抗,丟下郡丞及家人,四散而逃!
郡丞痛呼,撲到死去婦人尸體前,幾欲崩潰,他見那隊騎兵圍來,不知敵我,只能忍痛將自己的兒女護在身后,警惕地看著如狼似虎的騎兵。
這個混亂的世道,他已分不清是敵是友,來人雖是殺退了亂軍,可卻衣著叛軍的服飾,保不齊是一群更兇惡豺狼!
“漁陽別部司馬,張沖。”一騎皎潔的神駿踏蹄而出,其上軒昂男子抱拳道:“敢問尊姓大名?”
“泰山郡郡丞,諸葛珪。”諸葛珪剛正不阿,“本君絕不降賊,若爾等是這等心思,便趁早死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