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開門！”

“再不開門，扒了你的房子，拉你去挖河渠！”

被吵醒的陳求安腦子還處于半夢半醒之間，這兩個聲音他并不熟悉。但，那語氣和內(nèi)容……

張容水的聲音響起：

“求安，你快起來，交稅了！”

聽到是張容水的聲音，陳求安終于有點回過神來。昨晚練得有點猛，竟然睡糊涂了。

哦，天亮了呀。

等等，交稅？

陳求安趕緊從床上起來，外衣都沒穿就沖出去開門。那些官吏，是真的可以扒屋抓人。一旦被抓去服徭役，就沒有人能回來。

沖出去開門時，陳求安已經(jīng)感覺不對。離夏稅應(yīng)該還有近一個月，怎么今天就要來收稅？

“來了！來了！”

陳求安打開門，看見兩個身穿吏衣的官吏。兩人都帶了刀，一個拿著冊子對名字，一個腰間還多了根卷起來的的鞭子。誰敢不服、敢反反抗，就拿鞭子抽打。

記憶中，陳求安知道這兩人應(yīng)該就是收稅的官吏。他們身后，站在點頭哈腰的張容水。

張容水看到陳求安出來，立即給陳求安使眼色：

“求安，你竟敢怠慢兩位大人，還不快給兩位大人賠不是！”

陳求安趕緊向兩位官吏賠不是。

“廢話少說，我們時間緊。夏稅交來，你家陳友善、陳求安兩個人頭，共計二兩銀！”

陳求安愣住了，看向張容水，發(fā)現(xiàn)張容水也愣住了。

“大人，我爹陳友善已經(jīng)去世，家中只有我一人?！?

拿冊子的官吏一抬眼皮：“你說去世就去世？銷了戶籍沒有？”

“銷了！莫老爺知道的，長興幫的汪興他們也都知道。”陳求安趕緊解釋。

“我只按花名冊來。只能說，那邊銷戶的，還沒過檔到這邊。你不交足二兩銀，就拉你去挖渠?！?

“大人，能不能寬限幾日？我記得還有一個月才征稅的。我現(xiàn)在沒銀子，只要我進山獵到野豬，就有銀子交稅?！标惽蟀怖^續(xù)解釋。

“不行，上面催得緊，今日就要收齊！”官吏沒有松口。

陳求安看到官吏身后的張容水悄悄對著陳求安做了個搓手指的手勢，陳求安立即明白。

他翻開褻褲褲頭，取出夾在里面的十個銅錢。

“兩位大人，前幾日長興幫的汪興收走了我家的田地，又把我家洗劫一空，連菜刀都沒留下。這十文錢不多，卻是我能拿得出來的所有錢財。求兩位大人大發(fā)慈悲，寬限我?guī)滋??！?

那腰間帶鞭的官吏走進陳求安屋內(nèi)掃視幾眼，搖著頭出來，對同僚道：

“真窮，連家具都沒有。床板也是新劈的木。”

兩人收了陳求安的十文錢，走了出去。

“記住，三天！”

“如果實在沒錢，可以找莫老爺借?！?

看著兩個官吏的背影，陳求安從原身的記憶中記起，其實一直都是這樣。不會所有人都在最后一天交，忙不過來。有錢的可以先交，沒錢的想要晚幾天交，就私底下給官吏使錢。

陳求安趕緊洗漱一番，吃了昨天買的饅頭，收拾妥當(dāng)，進山打野豬。他對打獵不熟，甚至是不懂。但也沒辦法，只有進山撞運氣。

還沒出村，就見到梁大山的兒子梁進水向他走來。

“求安哥，我爹想找你商量個事，你有空么？”

陳求安心中奇怪，點頭答應(yīng)。梁進水比他小一歲，以前也是玩伴。

來到梁大山家，未進門就聞到很濃的草藥味。進屋，梁大山躺在床上，看到陳求安進來，招呼陳求安坐床邊與他說話。

“求安，我也不和你說廢話，我讓你來是想問你，你有銀子交稅了嗎？”

陳求安搖頭。

梁大山看著陳求安的眼睛：

“我也曾幫襯過你，對你不錯。我有一個法子，可以幫我們兩家度過夏稅這個難關(guān)。只是有危險，你敢不敢做？”

陳求安心中一凜。梁大山對他家、對他，確實幫過?！笆?，殺人搶劫這事，我不敢?！?

梁大山瞪了陳求安一眼：

“你胡說什么呢，我也不是那樣的人！”

隨后，梁大山說出原因。

他家因為治他的腳，他不想將來瘸腿或跛腳，就用了昂貴的接骨藥斷續(xù)膏。

沒想到夏稅不夠，少三兩銀。他便想讓梁進水和陳求安兩人進山打野豬。

這也是聽說陳求安最近能擔(dān)四捆柴，應(yīng)該有些力氣，陳求安又缺銀子，才有了這個想法。

“打到野豬，賣的錢對半分?！?

陳求安看向只有十三歲的梁進水，覺得不靠譜：

“叔，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梁大山點頭：

“人多了，分的銀子就少?！?

他看向梁進水，伸手揉梁進水的頭。

“進水才十三歲，我也不想他去冒險?？稍蹅兏F人家的孩子，不冒險就沒有活路。”

“爹，我能行！”梁進水不愿意被人說不行，親爹也不能說。

梁大山嘆氣：

“我教過進水一些狩獵尋蹤的手段，沒有他，你進山不僅找不到野豬，甚至還有可能在深山里迷路。”

梁大山又透露實情。野豬是他之前發(fā)現(xiàn)的，還沒告訴他們的獵人團。進水對縣城收野味的酒樓熟，出貨不怕被壓價。

“好吧?！?

看到陳求安答應(yīng)，梁大山又傳授一些面對野豬時的應(yīng)對手段，讓陳求安記熟后才出發(fā)。

兩個半大的小孩，就這么出發(fā)去獵野豬。說出去，都沒人相信。更有人說是去送死。

野豬又稱拼命三郎，成年人遇到都要跑，更何況兩個十三、十四歲的孩子。

可，又有什么辦法呢？

“孩兒他爹，要不我把進水叫回來吧。看到他進山，我心跳得慌?！绷捍笊较眿D看著離去的梁進水背影，開始抹眼淚。

“我也不想啊。誰讓我們上次失手。喬大牛死了，恐怕他們一家今年要遭殃！”梁大山嘆氣。

梁進水帶路，陳求安跟在后面，兩人開始往深山里走。

“進水，你以前跟你爹進過山，打過獵嗎？”

“跟過，我十歲就開始跟我爹進山?！?

陳求安其實還有一個憂慮，那兩只逃走的狼！

雖然梁大山說，野豬所在的地方不是那七只狼所在的地方?？衫羌热惶幼?，就有可能逃到野豬的領(lǐng)地里來。

梁進水還小，用的是三力弓，手里拿長矛。陳求安擔(dān)心野豬一個沖撞，梁進水就被撞飛倒地，什么長矛，統(tǒng)統(tǒng)沒用。

進了深山，梁進水開始在一些樹根下尋找梁大山留下的暗記。順著梁大山留下的這些暗記，他們一路前進，終于見到一個兩塊巨石重疊的標(biāo)志物。

“是這里了，再過去，就是那頭野豬的地盤。”梁進水肯定的說。

他爹就是這么告訴他的，他相信他爹的話。

“你到我后面?！标惽蟀彩疽饬哼M水走在后面

梁進水倔強地一挺胸膛：“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