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力就茍著。

有能力，在不違背能繼續(xù)茍下去的原則下，滅之。

“小樵哥，你的兩碗酒，一碟五香豆?！毙《耐斜P將酒和五香豆放到桌上。

兩小碗黃酒，其實就等于一大碗。只是買兩碗，看起來數(shù)量多一些。一小碟五香豆，豆子有嚼頭，吃得更久一些。

陳求安來這里是為了多打聽消息，自然按最劃算的來。只是這樣一頓就要十五文錢，像他這種樵夫，很少有人來這里開銷。

別看四捆柴能賣四十文錢?？梢凵蕉惡瓦M城費，還要攢錢交夏稅或者連帶秋稅。除了這些稅，說不定臨時又增加稅。

斧頭要錢。如果晚上點燈，燈油和蠟燭也要錢。鹽什么的要錢，衣服也要錢。生病看醫(yī)師，還要錢……

也就陳求安沒老婆孩子要養(yǎng)，也沒老人要養(yǎng)，孤身一人，才可以來這里小酌一頓。

其他的樵夫，很少會在縣城吃喝。就算有，也都是在茶館喝一文錢的茶。

陳求安拿起一碗黃酒，放在鼻前聞一聞。沒有喝，放下碗，沒有用筷子，直接用手捏起一顆五香豆，扔進嘴里，閉目慢慢品嘗。

耳朵，卻在收集在酒館里客人的聊天聲。

來這里喝酒的人，經(jīng)常有長興幫的人。畢竟老板娘的丈夫，是長興幫堂主鮑有剛。雖然沒有明面站出來，但知道的人都知道。

再說，風(fēng)揚酒家是那種便宜的酒家，不像醉陽酒樓那種，沒三兩銀子別想進去。

風(fēng)揚酒家的酒不差，去哪里喝都是喝，長興幫的底層比較喜歡來這里。

但，汪興他們不會來。汪興跟的香主胡奇龍，是另一個堂主裘無過的手下，與鮑有剛有點不和。

“聽說胡奇龍的手下有個叫瞇瞇眼，與洪英會起了沖突。那家伙被打得一只眼烏青?！?

一個說話聲，引起陳求安注意。這正是他想要了解的，沒想到來這里喝酒近三個月，終于等到他想要的消息。

他覺得自己如釣魚佬，坐在時間長河上釣魚。今天，終于釣到魚。

陳求安不動聲色地拿起黃酒，放在嘴邊輕呡一口。此消息，當(dāng)喝一口相慶。可惜，無人懂我。

“是那個色鬼投胎瞇瞇眼么？”

“整個長興幫，除了那個瞇瞇眼，還有誰的眼像那家伙那樣，連看男人都色瞇瞇的樣子?！?

“他到底怎么惹到洪英會了？就他那膽子，不應(yīng)該見了洪英會的人，有多遠跑多遠嗎？”

“那你就誤會他。他跟的老大叫汪興，是個狠角兒。只差一點就能踏入武道，打起人來又兇又猛，生死不忌，是胡奇龍手下得力干將哩。能跟著汪興的，肯定不是什么慫貨。”

“瞇瞇眼我知道。他除了色一點，別的不慫。”

“扯半天，他到底怎么受的傷？”

“他們負(fù)責(zé)的幾個村，有一個叫胡喬村。胡喬村有個獵戶叫喬大牛。那喬大牛也是倒霉，夏稅前和幾個獵戶一起上山打獵，遇到七只狼。那些狼成了精的，竟然不中他們的陷阱圈套，還能識破他們獵人的手段，結(jié)果一死二重傷……”

陳求安吃著五香豆，喝著黃酒，慢慢聽著。沒想到，竟與喬大牛扯到一塊了。

喬大牛的父母想賣了三個女兒，賣得銀子交夏稅、秋稅，還可養(yǎng)活才出生不久的孫子。可喬大牛的妻子喬王氏不愿意，她回娘家求助，打算借錢交夏稅。

喬王氏娘家是五石村人，五石村是洪英會的地盤。恰巧那天遇到洪英會的癩子頭。

癩子頭，頭上有皮膚病，被人戲稱癩蛤蟆投胎。

癩子頭就算加入洪英會，也沒有女人愿意嫁他。他那日喝了點小酒，見到回娘家的喬王氏頓起歹意。聽說喬王氏的事后，表示只要嫁給他，他可以養(yǎng)喬王氏的三個女兒和兒子，這樣人頭稅也不用擔(dān)心了。

喬王氏看癩子頭長得太惡心，不愿意?？上酶鐬橛懞冒]子頭，暗中給喬王氏下藥，成全了癩子頭。

喬王氏哭著跑回喬大牛家，擔(dān)心真相被知道，公婆嫌棄她，她沒敢說。

瞇瞇眼路過，聽到哭聲一打聽，知道喬大牛家交不起夏稅后，立即進去，以幫交夏稅為由糟蹋了喬王氏。

事后，瞇瞇眼拍拍屁股就走。銀子？幫交夏稅？他說根本沒那事，是喬王氏見他風(fēng)流倜儻，勾引他。寡婦嘛，是非就是多，怪不得他。

喬大牛父母事先不幫喬王氏，事后責(zé)怪喬王氏，喬王氏氣得抱著嬰兒，帶著三個女兒回娘家。

結(jié)果喬大牛父母帶人追到五石村，搶回孫子，不要喬王氏和三個孫女。

這事，從夏稅拉扯到如今。昨天癩子頭遇到瞇瞇眼，兩人幫派不同，相互看不順眼。癩子頭罵瞇瞇眼色鬼投胎，瞇瞇眼罵癩子頭癩蛤蟆投胎。罵著罵著，癩子頭說他雖丑卻娶了老婆，瞇瞇眼連老婆都沒有。

瞇瞇眼一問，才知癩子頭娶的是喬王氏，當(dāng)即說喬王氏是個破鞋、狐貍精轉(zhuǎn)世，勾搭他……

癩子頭怎么能忍，于是雙方打起來。瞇瞇眼雖然人狠，但經(jīng)常糟蹋良家，身體虛，被癩子頭打傷了眼。

“哈哈，這兩個貨，真是……”

“汪興的暴脾氣，小弟被打，能忍？”

“當(dāng)天就帶著那個獨角蛇打回去了，可惜，打了個平手?！?

“癩子頭跟的大哥叫什么來著？”

“好像叫烏震風(fēng)，也是即將踏入武道的狠人?！?

陳求安聽著他們的講述，不知不覺竟已兩碗酒下肚，碟子也空空如也。

癩子頭、烏震風(fēng)，這兩個名字，陳求安記下了。

“小樵哥，要加酒么？”老板娘尤棲鳳注意到陳求安的酒碗和碟子，立即過來招呼陳求安。

陳求安這個砍柴為生的少年，竟然也學(xué)人來這里喝酒。她一直在觀察、留意陳求安。覺得陳求安少年心性，想聽些熱血江湖之事，才愿意花錢會來這里喝酒。

有時候，尤棲鳳也會小小地調(diào)戲一下陳求安。畢竟陳求安身形長開，是個有力的少年郎。

陳求安看到尤棲鳳過來，趕緊起身：

“不了，不了！夠了，我還要趕回去。”

說完，陳求安落荒而逃。

尤棲鳳從懷中拉出紅手巾，掩嘴而笑：

“你臉紅什么？”

其他客人頓時哄笑：

“老板娘，你就不愧鮑堂主吃醋，殺了那小子？”

“你們不懂，鮑堂主就喜歡老板娘這個味？”

“我也想嘗嘗這個味兒?！?

“你可以問問鮑堂主答不答應(yīng)。”

“那小子是哪里？”

“好像是子然村的?！?

“是汪興管的村子啊。子然村？聽說那里出了個少年獵人叫梁進水，十三歲就能射殺野豬！”

“很厲害，胡奇龍想拉他進幫，他說還小……”

“要不，把小樵哥拉進幫！”

“哈哈，拉他進來做什么，給幫里打柴嗎？”

“你們說，他來這里喝酒，是不是想進我們長興幫？”

“屁的想進長興幫。那小子第一次來時我正好在，他一看到老板娘，兩只眼都直了。以后，攢夠錢就來，十幾歲的年紀(jì)，你說是為什么？”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