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惡螭緩緩垂首，看著下方小小的人類。

無羈的朱赤之火熄滅大半，只余下祭壇周圍的幾堆柴禾堆還燃著微弱的火焰。

那等濃郁的死氣，已非這凡物引燃的火焰能夠焚去。

見了螭龍，胡堂主握緊手中護摩之杖。

璃月有秘法，暗合八門遁甲之道，可從八門之中隱去一門，斷絕邪惡的出路。

古時有人曾在此做法，將妖魔困入無妄引咎密宮當中，外秘境之外的七根石柱便是七門之法。

不想，這惡螭殘念竟與死氣融合，成了死氣的化身。

“父親，這次怕是難了。”

胡堂主苦笑一聲，護摩之杖橫在身前。

見了螭龍，如何不明白方才見到的胡桃是鬼魂幻象。

只是沒想到，這惡螭怨念竟會化作胡桃模樣攪擾心神。

“莫要分心，拼了這把老骨頭，也得將死氣鎮壓！”

“不然，無妄莊再難有人煙。”

胡老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常人只道往生堂做的是死人買賣，卻不知往生堂中亦有秘法留存。

穩固生死邊界，老胡家從未有過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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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遺跡，眾人只覺大地震顫不已。

陸沉望向山林當中，眸中中有不解之色。

從方才天空再次陰沉下來時，他便感覺山林當中有什么東西在呼喚他。

那種感覺，仿佛是獵人見了獵物一般的歡喜。

“怪了，我的身體...”

眼神微瞇，陸沉摸了摸懷中的符箓。

現在定然不能進入山林，待到祭儀結束之后，總要去山林當中探查一番。

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陸沉打消了。

無妄坡上，有黑雷滾滾。

暴雨如天河泄瀑，霎時間便將無妄坡籠罩在雨幕當中。

詭異的是，和無妄坡僅一墻之隔的遺跡當中，依然是陽光明媚。

“胡桃，這是什么情況？”

陸沉眺望雨幕中的無妄莊，那焚除死氣的陣法似乎在暴雨沖刷下岌岌可危。

隱約間，有龍吟聲自雨幕傳來。

那龍吟頗為凄厲，即使隔著遙遠距離，也讓人心底發寒。

“那是什么！”

忽有人驚呼。

只見山林當中忽然升起絢爛火柱，洶涌火光如蝶翼扇動，想要吹散天上的烏云。

奈何天時不順，火蝶只出現片刻便無奈消失在雨幕內。

看著山林中的情況，陸沉心中的不安越發濃郁。

思索片刻之后，陸沉看向刻晴。

“你們再往遠退一些。”

話音剛落，天空中陰雷劈在山林中。

看到陰雷落下的位置，眾人面色微變。

沒記錯的話，那個位置就是祭壇所在的地方。

胡桃不語，只咬著嘴唇望著山林。

刻晴帶著胡桃先行后退，陸沉和莊主則蹙眉看著無妄莊中的情況。

先前建起的那堵用來抵御死氣沖擊的墻壁，此刻卻成了最大的隱患。

無妄莊處在山坡之上，地勢向西南側傾斜，也就是他們現在所處的遺跡位置。

雨水被墻壁擋著只能往兩旁流淌，可更多地勢相對較低的區域卻成了雨水積蓄的地方。

想到什么，陸沉忽然轉身。

“快，離開遺跡！”

無妄坡曾有洪災，洪災之后便再無人煙居住。

現在的情況，怎么看都像是洪災的前兆。

指揮著眾人快速離開，沒等跑出遺跡，便聽到山石崩塌的聲音。

不止哪里的山石被暴雨沖下，好巧不巧砸在墻壁上。

墻壁上的符箓早在陰雨沖刷中沒了效果，混凝土墻也變脆不少。

被這么一砸，竟直接砸出一個大洞。

墻壁穩定性被破壞，潰敗便是瞬間。

幾個呼吸的時間，寬闊的墻壁便倒塌大半。

陰冷洪水洶涌而來，灌入遺跡時卻被各式各樣的遺跡分流。

其中死氣想要侵蝕那些建筑，又被建筑上的橙色結晶和淡金箓文凈化不少。

到眾人腳邊時，已沒了多少威脅。

陸沉松了口氣，轉頭卻看到身邊少了兩個人。

四下搜尋一番，刻晴正逆著洪水往遺跡中走去。

再看前方，胡桃站在一處石頭上，任憑刻晴如何呼喚也不回來。

不過八九歲的胡桃手上拿著朱砂筆，似乎是在石頭上畫著什么箓文。

刻晴迎著洪水前進，死氣不斷侵入體內，寒意凍結著少女的身體。

但前方胡桃所在的石頭已經快要被洪水吞沒，恐怕用不了多久胡桃就要跌入洪水。

但看樣子，胡桃尚未畫完。

現在不救出來，待會難度更高。

“危險！回來！”

陸沉拿著胸口符箓看了一眼，見上面還有些微力量，再度踏入洪水當中。

水中死氣纏繞著想要侵入陸沉體內，卻被符箓的力量擋住。

四肢愈發僵硬，刻晴只覺自己前進的難度越來越大。

暴雨不停，被分流下來的洪水愈發湍急。

死氣也不斷侵蝕身體，就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鐺——

長劍扎進地面充當支撐，刻晴感覺自己仿佛是海洋中的一艘小船一樣，隨時有傾覆的可能。

手中長劍不過練劍所用，甚至連千巖軍的制式長槍都不如。

在死氣侵蝕下，凡鐵鑄成的劍刃很快就變脆，在洪水的沖刷下出現裂痕。

水中不知是泥沙還是什么砸在少女腿上，疼痛讓刻晴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到我背上，我背你過去。”

一雙大手扶住刻晴，陸沉擋在刻晴身前，將少女背在背上。

符箓交給刻晴拿好，兩人繼續向石頭上的胡桃走去。

不過幾十步的路程，陸沉走的卻格外艱難。

死氣沿著雙腿蔓延而上，刺骨的寒意即使是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胡桃，快下來。”

“再過一會兒就走不了了！”

胡桃卻搖搖頭，小臉上滿是凝重。

“你們先走，父親那邊需要我幫助！”

手中動作不停，朱砂箓文畫在石頭上，可邊緣被洪水濺起的水花沖刷，幾次都無法完成最后一筆。

眼見上方莊內暴雨愈發猛烈，胡桃咬咬牙，就要跳進洪水中用身體阻擋。

陸沉眼疾手快抓住胡桃衣領，這才撈回胡桃。

“要怎么做？”

來不及埋怨，陸沉擋在石頭前，符箓殘存的力量護住陸沉心脈，艱難抵御著死氣的侵蝕。

與此同時，胡桃完成最后一筆。

石頭上一個巨大的朱砂篆文亮起璀璨火光，化作一只朱赤之蝶沖破雨幕，飛往山林當中。

隨之而來，一道洪峰朝著遺跡重重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