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陷迷局
- 偵相
- 唯一主宰
- 2239字
- 2025-04-28 20:05:35
暮色浸透麒麟殿的琉璃瓦時,蕭毓指尖攥著的銀針已沁出水痕。過去七晝夜,她在四大高手環(huán)護(hù)下往返東宮,診脈時總能聽見太子喉間如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
每回穿過垂花門,她都將自己反鎖在堆滿古籍的廂房,燭火將醫(yī)案上的《毒經(jīng)》《千金方》染成昏黃,指腹反復(fù)摩挲“閻王笑“三字,墨色在宣紙上暈開,像極了太子腕間那抹猙獰的青黑。
“雪魄丹主引,十二味草藥為佐......“蕭毓忽然拍案而起,硯臺里的宿墨濺在泛黃的紙頁上。當(dāng)月光第七次爬上窗欞時,她終于調(diào)配出名為“破毒丸“的秘藥。
瓷碗里絳紫色的藥丸泛著冷光,蒸騰的藥霧中,她想起醫(yī)書上記載的禁忌——以毒攻毒必有反噬,太子服下后將陷入三日沉疴,周身經(jīng)脈如墜冰窟,連抬指的氣力都化作虛無。
宣德爐的青煙在殿內(nèi)縈繞,蕭毓將藥匙送入太子齒間的剎那,看見窗外四大高手如臨大敵的身影。果然,藥汁甫入喉,太子便癱軟如泥,蒼白的唇畔溢出墨色毒血。
蕭毓跪坐在蟠龍紋地磚上,冷汗浸透重衣,耳中全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這三日如同行走在刀尖,稍有差池,他們苦心經(jīng)營的解毒局,就會變成催命符。
夜色漫過麒麟殿朱紅宮墻時,蕭毓指尖的脈象儀微微發(fā)顫。檐角銅鈴叮咚作響,她垂眸掩去眼底的鋒芒——表面上,她是心急如焚、每日三進(jìn)三出的侍診太醫(yī);
暗里,四大高手早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將解毒之事裹進(jìn)層層密不透風(fēng)的帷幕。消息如柳絮般飄出東宮:太子身無名暗毒,命懸一線,僅剩七日陽壽。
這謊言經(jīng)四大高手之口呈遞御前時,太極殿內(nèi)正傳來高宗皇帝痛苦的呻吟。龍榻上,帝王抱頭蜷縮,青筋在蒼白的額角突突跳動,太醫(yī)們捧著藥匣進(jìn)退維谷。
而武皇后屏退眾人后,素白的護(hù)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鳳眼里蓄滿從未示人的慌亂:“蕭太醫(yī),本宮命你傾盡全力。“她突然攥住蕭玉的手腕,鎏金護(hù)甲硌得他生疼,“哪怕踏遍三山五岳尋藥,哪怕掏空國庫,只要能救我兒......“
燭火在鳳冠明珠上流轉(zhuǎn),映得武則天眼底泛起水光。那目光灼灼,帶著灼人的溫度,像一團(tuán)即將熄滅卻仍頑強(qiáng)跳動的火苗。
蕭毓恍惚間看見幼時的場景——母親跪在佛堂前,額頭貼著冰涼的青磚,為染病的自己日夜祈福。此刻眼前的皇后,褪去鳳袍華服,分明與記憶里那個顫抖著求神拜佛的婦人重疊。
“本宮不求他繼承大統(tǒng)。“武則天聲音發(fā)顫,鬢邊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晃,“只要他活著,平平安安......“
這話語如重錘砸在蕭毓心上,她忽然意識到,原來高居九重的女帝,也會在深夜卸下鎧甲,露出最柔軟的母性。殿外夜風(fēng)呼嘯,卷著遠(yuǎn)處更鼓聲,卻吹不散此刻彌漫在兩人之間的,濃稠如血的牽掛。
宮燭在麒麟殿內(nèi)明明滅滅,將眾人投在蟠龍柱上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當(dāng)“太子命懸七日“的消息傳開,李賢、李顯、李旦與太平公主聯(lián)袂而至,連太子舊師之子、朝中丞相都捧著白帕匆匆趕來。
殿外的哭喪聲混著檀香飄進(jìn)來時,蕭玉正將銀針按在太子腕間,余光卻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張悲戚的面容。
李賢跪坐在龍榻邊,素白的袖口垂落,指尖緊緊攥著兄長的手,指節(jié)泛白:“皇兄一生勤勉,若能轉(zhuǎn)危為安,賢愿代你分憂朝堂。“
他哽咽的聲音帶著顫音,淚珠墜在明黃龍紋被褥上,暈開深色的痕跡。一旁的李顯攥著年幼的李旦,兄妹三人擠作一團(tuán),太平公主抽噎著用繡帕掩面,繡著并蒂蓮的錦緞都被淚水浸得發(fā)皺。
朝臣們則跪在青磚上叩首,額頭撞出沉悶的聲響。太子舊師之子捶胸頓足,涕泗橫流:“殿下知遇之恩,臣粉身碎骨難報(bào)!“丞相的白須沾滿淚痕,蒼老的聲音幾近破碎:“天佑儲君......“
寒芒在蕭眼底轉(zhuǎn)瞬即逝。他垂眸斂去鋒芒,指尖摩挲著懷中的藥囊,那里封存著太子活命的解藥。此刻殿內(nèi)哭聲震天,卻像是隔著層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她終于明白,這場精心策劃的毒殺,藏在最溫情脈脈的面具之后。要撕開這張人皮,唯有蟄伏在暗處,借著武后的力量,在這重重迷霧里尋到那根牽出幕后黑手的絲線。
玄色勁裝裹著夜露,蕭毓伏在鹿鳴殿飛檐上,看著殿內(nèi)搖曳的燭火將宮娥的影子投在雕花窗欞上。三更梆子響過,她如貍貓般順著垂花柱滑下,指如點(diǎn)穴錐,在守衛(wèi)頸側(cè)輕輕一抹——那些鐵甲衛(wèi)的咽喉剛發(fā)出半聲悶哼,便如木偶般癱倒在青磚上。
書房的檀木暗格里,她翻遍泛黃的奏章,指尖撫過每一張信紙的褶皺;正殿的蟠龍柱后,她屏住呼吸摸索墻縫,連香爐灰都細(xì)細(xì)篩過;
偏殿的藥柜夾層里,她將每味藥材倒出查驗(yàn),藥香混著冷汗浸透衣襟。燭淚滴在青磚上凝結(jié)成霜,蕭毓終于撬開書房暗門后的密室,霉味裹挾著陳腐氣息撲面而來。
密室四壁掛滿輿圖,案頭堆著詩文手稿,卻不見半張密信。她趴在地上一寸寸摸索,連地磚縫隙都用匕首撬動,月光從氣窗漏進(jìn)來,在她汗?jié)竦念~角凝成細(xì)小的水珠。
當(dāng)更漏指向寅時,她攥著最后一頁空白的宣紙,忽然注意到案頭硯臺里的墨汁泛著詭異的青碧色——那顏色,與太子毒發(fā)時嘴角的痕跡如出一轍,可是她拿起來輕輕一嗅,卻是淡淡的清香,但是并無毒。
殿外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檐角棲鴉。蕭毓將硯臺放回原處,最后瞥了眼空蕩蕩的密室。夜風(fēng)掀起她的黑面紗,她暗暗地思索:最危險(xiǎn)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或許那封致命的密信,此刻正堂而皇之地躺在李賢的袖中。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蕭毓神不知鬼不覺地悄然來到了李賢的床榻前。她躡手躡腳地收起榻上的芙蓉錦帳,輕輕一個彈指,那李賢便暫時失去了均勻的呼吸聲。
緊接著蕭毓對他的衣物和全身以及床榻,全部小心翼翼地搜索了個遍,竟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蛛絲馬跡和不妥。于是她再次輕輕一個彈指,李賢深吸一口氣,翻一個身,繼續(xù)沉睡。
倒是蕭毓帶著失落的心情離開了鹿鳴殿,她暗暗地想:“沒有任何的異常,看來是我推斷有誤,不是潞王李賢,那么周王李顯和殷王李旦尚且年幼,可能性也不大。到底是誰這么大的膽子,竟敢對東宮太子下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