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王朝，永安城。

“我這是……穿越了？”

破舊陰濕的班房里，一縷微光透過窄小的鐵窗灑落，塵埃在光中浮動。

兩段截然不同的記憶緩緩融合，讓陸昭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是——

“獄卒？”

少年長舒一口氣。

還好，不算太糟。

比起那些剛穿越就被關進死牢、等著問斬的倒霉蛋，至少自己還有自由之身。

可當他梳理完腦海中的記憶，剛放下的心又猛地懸了起來。

大炎三百零六年，北狄鐵騎南下，連破邊境十八州，兵鋒直指永安。

而更糟的是，這具身體的父親上月剛剛病逝，母親則因難產早亡，家中再無親眷。

孤身一人，亂世將至，生死難料。

不過，就在他靈魂穿越之時，似乎撞上了一顆金光璀璨的丹丸，那東西與他的神魂融為一體。

丹中蘊含的信息讓他明白，此物乃開天辟地時孕育的“長生丹”，歷經萬載歲月，化作金丹之形。

服之，可長生不老。

“昭小子，睡迷糊了？”

忽然，有人掀開布簾走了進來，正是與原身父親交情最深的牢頭趙鐵山，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

兩家世代都是獄卒，這碗牢飯吃了好幾代，如今輪到陸昭接班。

他連忙起身，恭敬道：“山叔。”

趙鐵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走，叔先帶你熟悉熟悉牢里的規矩。”

兩人穿過天牢大院，對面便是伙房。

臨近正午，鍋鏟翻炒的聲響和飯菜香氣飄散出來，勾得人腹中饞蟲直叫。

不過，這些香噴噴的飯菜，可不是給尋常囚犯吃的，得先伺候好那些入獄的官老爺們。

即便王朝將傾，天牢里的人依舊按部就班地活著，仿佛外面的烽火與他們無關。

見陸昭站在門口，伙房里的廚子們紛紛笑著招呼：

“昭哥兒來了！”

掌勺的周大福順手抄起一根洗好的黃瓜丟給他：“先墊墊肚子，飯馬上就好。”

“謝福叔。”

陸昭接過黃瓜，咔嚓咬了一口，慢慢嚼著。

他從小就在天牢里廝混，對父親的同僚們都很熟悉。

原身的父親是牢里最會“撈油水”的獄卒之一，精通各種刑訊手段，與趙鐵山并稱“天牢雙煞”。

地位僅次于兩位牢頭和司獄大人，平日里連打掃牢房、剃發查監之類的雜活都不用干，更不用值夜。

正所謂虎父無犬子。

父親手段狠辣，囚犯進了他的手，不榨干最后一滴油水，想死都難。如今陸昭接班，自然也沒人敢為難他。

不多時，周大福將飯菜分裝進四個木桶。

一桶白米飯，兩桶摻了谷殼和粗糠的雜糧，最后一桶則是純粹的泔水，爛菜葉混著餿飯，散發著酸腐味。

陸昭和趙鐵山各自拎起木桶，朝天牢深處走去。

路上，趙鐵山壓低聲音道：

“牢里最講究的就是送飯，這也是咱們最穩定的進項，你仔細聽好。”

陸昭點頭：“山叔您說。”

趙鐵山瞇著眼，低聲道：

“記住，交了‘孝敬錢’的囚犯，先讓他吃三天谷糠，之后伙食一天比一天差。等他受不了了，不用你催，他自己就會讓家人送銀子來。”

陸昭心頭一跳，暗嘆：“殺人不見血啊……”

趙鐵山繼續道：

“至于那些窮得叮當響，但又兇悍不要命的亡命徒，你得算準日子，先餓他幾天泔水，等他快撐不住了，再賞他一頓粗糧，保管他對你感恩戴德。”

陸昭默然。

趙鐵山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別小看這些狠角色，他們可是咱們手里的刀。有些時候，不用親自動手，只要把你想收拾的人和他們關一塊兒，不出兩天，那人就會跪著求你救命。”

陸昭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兩個字：

“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