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紫金山地震

民國二十一年四月十二日凌晨三點十七分，南京紫金山突然劇烈震顫。中央研究院地質研究所的威爾遜地震儀指針瘋狂擺動，繪出的波形圖呈現出詭異的鋸齒狀——這絕不是自然地震應有的曲線。

鄭懷仁蹲在天文臺廢墟里，西裝袖口沾滿灰塵。他右手握著發丘印，左手食指輕輕劃過地縫中滲出的黑色粉末。這些粉末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湊近聞時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震源深度十五米，但波形顯示能量來自一個移動的點源。“他抬頭望向中山陵方向，右眼的銀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就像...有什么東西在地底穿行。“

英國記者湯姆森調試著手中的徠卡相機，鏡頭對準地縫：“鄭先生，您看這些痕跡像不像是...“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取景框里，幾只蒼白的手正從裂縫中緩緩伸出，每只手的掌心都嵌著一枚銅錢，銅銹已經和皮肉長在一起。

“叮——叮叮——“那些手指以詭異的節奏敲擊地面，竟模仿出摩爾斯電碼的節奏。鄭懷仁的銀瞳猛地收縮，他聽懂了這段重復的訊息：“...-...--...“

“SOS？“湯姆森剛說完，整個人突然僵直。相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鏡頭碎裂的瞬間，鄭懷仁看見記者胸口鉆出細密的銅錢藤蔓——那些藤蔓正從地縫中瘋狂生長，纏繞在每個活人的腳踝上。

發丘印突然自動跳出衣袋，印紐螭龍的眼睛滲出朱砂，在地面燒出“子時三刻“四個焦黑的字。鄭懷仁咬破手指，將銀血滴在字跡上。血液接觸焦痕的剎那，整片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蛛網般的青銅管道。

管道內壁上刻滿夏篆，最新的一道刻痕還帶著新鮮的銅銹味：“壬申年酉月，兇現...“后面的字跡被某種利器粗暴地刮花了。

“鄭先生...“湯姆森的聲音突然變得字正腔圓，他的眼球脫落，露出后面由銅錢組成的瞳孔，“汪院長讓我問候您。“記者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銅錢牙齒，“中山陵下的東西，該物歸原主了。“

第二節陵墓疑云

子夜的中山陵籠罩在詭異的藍光中。鄭懷仁藏在紫霞洞前的石象生后面，看著汪精衛的衛隊正在祭堂前搬運青銅器。那些衛兵的動作整齊得可怕，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地磚的特定紋路上，靴底與花崗巖摩擦發出金屬般的聲響。

“八卦鎖龍陣...“鄭懷仁的銀瞳看穿地磚下的玄機。每塊花崗巖下面都埋著一具尸體，尸體的心臟位置插著青銅短劍。最中央的“陰陽魚“處，汪精衛正親自監督開啟一口青銅匣子。月光下，這位國民政府行政院長的眼鏡片反射著冷光，鏡框上細小的銅錢紋路若隱若現。

“民國二十一年四月十二日，天氣晴。“汪精衛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他手中捧著一本燙金日記本，“今日啟封禹王鎖龍匣，以正中華...“他的手指剛碰到匣子，整座祭堂突然劇烈震動，博愛坊上的青天白日徽裂成兩半，露出里面銹蝕的青銅骨架。

鄭懷仁懷中的發丘印突然變得滾燙。他看見匣子里躺著的不是預想中的龍形怪物，而是一支通體瑩白的玉尺——與傅恒當年插在左眼的那支一模一樣！尺身上用殄文刻著：“壬申年酉月，周“。

“周？“汪精衛的眉頭皺成川字，他突然轉向衛兵，“去把文物委員會那個姓周的女人帶來！記住，要活的。“

石象生后的鄭懷仁渾身發冷。他認識那個姓周的女人——四年前岳麓書院事件后，他在湘江邊見過的女學生。更可怕的是，當月光照在玉尺上時，尺身竟映出未來的景象：殘破的南京城墻、燃燒的總統府、長江上漂浮的尸體...而所有這些畫面中央，都懸浮著那口熟悉的青銅鼎！

第三節銀血再現

明孝陵神道旁的臨時帳篷里，周姓女子被九根青銅鎖鏈固定在柱子上。她穿著素色旗袍，領口的盤扣已經崩開兩顆，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的銀色紋路。當汪精衛拿著玉尺逼近時，她突然抬頭——右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左眼卻泛著妖異的銀光，眼白部分布滿細密的血絲。

“周玉兒？“鄭懷仁險些驚呼出聲。但隨即發現不對，這個女子約莫二十五六歲，面容與周玉兒有七分相似，卻多了份成熟風韻，左眼角有一顆淚痣。

“家姐的遺物...“女子盯著玉尺，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果然在你們手里。“她掙扎時，鎖鏈上的銅銹簌簌落下，那些銹屑在空中組成微型的星圖。

汪精衛的鏡片閃過寒光：“周小姐，令尊民國十七年從日本帶回的《徐福東渡圖》，上面標注的'鎖龍井'位置...“他突然掐住女子下巴，力道大得讓指甲陷入皮肉，“就是中山陵地宮！你們周家守著這個秘密多少年了？“

帳篷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一個衛兵跌進來，胸口插著支青銅箭。箭尾系著的銅鈴叮當作響——與1928年長沙血鼎事件中奪走張德順性命的箭一模一樣！

鄭懷仁趁機沖進帳篷。當他用發丘印切斷女子鐐銬時，對方的銀瞳突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小心身后！“

汪精衛不知何時掏出了把手槍，槍管上刻滿微型銅錢紋路。子彈擊發的瞬間，鄭懷仁的銀瞳清晰看見彈頭是枚微縮銅錢，正旋轉著朝他眉心飛來！銅錢邊緣的鋸齒閃著寒光，錢孔中隱約可見蠕動的黑蟲。

第四節鐘山龍吟

子彈在距離鄭懷仁眉心三寸處突然懸停。周姓女子噴出的銀血在空中凝成盾形，銅錢彈頭卡在血盾里嗡嗡震顫。更詭異的是，那些血珠落地后竟組成八卦圖形，乾位正對中山陵祭堂方向，每個卦象都在緩慢旋轉。

“走！“女子拽著鄭懷仁沖向神道深處。她的銀瞳在黑暗中發出幽光，精準避開每一處機關：“我叫周墨，周玉兒是我雙胞胎姐姐。四年前她血祭封印后，我的左眼就開始變異...“

紫金山頂突然傳來龍吟般的巨響。兩人回頭，看見中山陵祭堂上空懸浮著巨大的青銅鼎虛影——與1928年長沙出現的如出一轍！鼎耳上的鐵鏈延伸向四面八方，其中一條正捆著掙扎的汪精衛。這位行政院長的西裝已經撕裂，露出胸口嵌著的青銅鏡，鏡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條正在啃噬鎖鏈的龍形怪物。

“壬申年酉月...“鄭懷仁想起玉尺上的刻字，喉頭發緊，“就是今年九月！兇墓要提前現世！“

周墨突然撕開衣領。她鎖骨處的銀紋正在重組，變成岳麓書院御書樓的微縮圖。圖中那口青銅鼎的位置，精確對應著此刻中山陵地宮的方位。

“姐姐用生命換來的時間...“她的銀血自動流向發丘印，在印底蝕刻出新字：“金陵劫，甲戌年...“后面的字跡被突然襲來的銅錢風暴刮花。那些銅錢在空中組成一張人臉，依稀是傅恒年輕時的模樣。

當夜，南京城所有鐘表同時停擺在三點十七分。長江水逆流三分鐘，露出河床上九尊青銅人俑。奉命打撈的士兵說，那些人俑胸口都刻著字：“一九三七，大兇“。更駭人的是，當陽光照到人俑時，它們的眼角滲出了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