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真人丘外，蒼茫古碑拿云而立，其下一尊神龜塑像正昂首向著天邊將墮未墮的殘月，星沉光暗，已然將近天明之時。

石碑最上，數道符文穿梭不停，勾連出一個圓形的純黑漩渦，其中精光一閃，在那神龜塑像前頭陡然出現兩個人影，一人白衣修長，一人青衣飄飄，翹首凝望。

感受著外界山風撲面，吹來一陣清爽，崔玉不由長舒口氣，轉頭望去，便見蛇青正左右環顧個不停，眼中不時撲閃著幾分好奇的光彩。

“這就是龍母山？”

“果然奇怪，一到這來，我體內的龍族血脈便開始奔涌個不停，似受到召喚一樣。”它越是感受，雙眸中精光越亮，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山道走去，似乎想循之向上。

崔玉眉頭一挑，抬手將它攔住：“現在不是給你探索的時候，這地方你以后怎么玩兒跟我沒關系，但現在……不行。”

便在崔玉沉著說過一聲后，蛇青身形陡然一止，接著一抖折扇開面，勾唇輕笑道：“是……先生您說如何便如何，現在當然以先生要做的事情為主了。”

和崔玉作對明顯沒什么必要性，反正這地方跑不了，隨時都在，什么時候來都一樣。

望了眼天邊月色，崔玉暗自沉思起來。

現在還剩點時間，是否要往清風觀那邊去？大殿還可作一探……

心念至此，他也不再猶豫，當即將好奇打量一切的蛇青一把扯過，直奔清風觀而去。

路上，蛇青仍喋喋個不停，不是感嘆此地劫力微弱，便是感嘆此地的別有洞天，總之它便像一個首次離家出門的少爺似的，望什么都覺著新奇。

不過卻也給崔玉透露了些有用的東西，例如說涌江龍宮所在，乃是一名無量天的地方，那里的天地，貌似有所不同。

“你知道么？”崔玉心下低問。

靈羊沒有當即回答，反是沉默了一陣，這才道：“不知道，沒去過。”

眉頭微蹙而下，對于它的回答崔玉倒沒多說什么，只是心中略有一絲疑慮，卻也沒表示出來。

兩人腳程極快，很快便臨至清風觀門外，內里的躁動尚未停息，那些水族因失去化龍圖，再無歇息下去的意思。

望著清風觀門外那兩座威嚴塑像，蛇青眼光撲閃不定，握著折扇的手極為用力，甚至捏出兩分蒼白來。

“按《龍華遺志》載，帝避暑于清風，適時與觀中貧道人弈，三百六十六子以象天三百子以象地，天地既象，方有劫運，是以枰中四角互劫，以演劫數。一局三百九十九年方終，弈過三局而帝回駕于東海歸墟之極。”蛇青緩緩念誦，目中滿是追思向往。

崔玉并未打斷它，而是安心聽著，這些信息對自己來說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有用。

“彼時約莫是一千四百萬年前，乃一劫將終，此劫未始。”

蛇青提起折扇，在手上輕拍不定。

“沒想到啊……它竟然會在這彈丸之地，這里雖是祖山幻影，卻也極為真實，我們先前所處的真人丘應該是在祖山之中，祖山和這龍母山，應是一虛一實，互為照影。”

沉吟片刻，崔玉終于開口：“兩山之間又有什么區別么？”

蛇青輕嘆搖頭：“先生不知，這區別可就大了。按龍族流傳下來的說法，祖山之上是五方水帝的安息之所，并有陪葬水官、仙人等凡九百九十九處，皆下傳承。”

“可這龍母山先生也是走過了，最高便只有真人陵寢，真人之上，全然未設。”

“以我的看法，這龍母山只是一處虛設而已，于其他界中應還有真人以上的祖山幻影。”

崔玉微微頷首，但他能從蛇青的話里清楚聽出一絲惋惜之意來，似乎對它來說，真人丘并非什么重要之物。

“那你是從何入的真人丘？”

這個問題才是關鍵，它蛇青既如此不看重真人丘，為何又會在里面呢？且還拿著王族敕令去取傳承。

蛇青面上顏色稍變，沉了半晌，這才悠悠答道：“從清華海族的龍宮入的真人丘，真人丘里的東西雖不珍貴，卻也是我龍族之物，自然是要收回的，且誰又知道里面有沒有化龍的寶物呢？”

話至此處，崔玉面上點頭，心中卻暗吶不已。

化龍的寶物還真有，卻不是在真人丘里，而是這清風觀里，只是現在已經落于自己的口袋中了。

“難道無量天的水族已經斷絕化龍途徑了？”崔玉繼續問道，他想具體看看，自己手上的這份化龍圖到底價值幾何？

便見蛇青驟然冷哼一聲：“那自然是沒有的。”

“只是上一劫后，龍族傳承十不足一，化龍途徑雖未斷絕，卻也只被極少龍種掌握，它們可不會輕易讓出來。”

“掌握化龍途徑的龍種，自是一方水域的霸主。”

蛇青這話里透露出的信息不少，若按這些信息來看，崔玉手上的這份化龍圖價值，遠比想象中的還要高。

盡管只是一份刻版，卻也是真正可以引導化龍的關鍵。

“先生在后，我來打頭陣吧，對付這些水族雜類，根本不需大動干戈。”蛇青嗤笑一聲，身形躍出，霎時變回妖軀，隨著一聲喑啞嘶吼，直奔清風觀大門而去。

崔玉亦緊隨其后，待蛇青妖軀撞開觀門，兩者前后腳的功夫競相踏入。

里面原先躁動不堪的水族，就在蛇青闖入的剎那，盡皆安靜下來，甚至在濃厚的血脈壓制下渾身顫抖不已，紛紛匍匐在地。

可這一進來，蛇青的眼睛頓時直了，望著那恢宏殿宇，一時愣住，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崔玉則是毫不客氣，骨手探出，一把一個，將這些零散水族全部吞吃。

在那方幻象里耗費的壽數可不少，光是五丁動用法門，便是‘偷天換日’乘五的量，打底五十年是耗費掉了。

待周圍水族被一掃而凈后，崔玉這才上前，將蛇青一聲喚醒。

“你在看什么？”

蛇青悠然回神，感慨莫名：“沒想到這清風觀里竟是水帝行宮……拼接的倒是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