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拿到簽名T很開心的麗心,篤光回過頭和娜娜敏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現在的小孩真早熟吧?說的話都嚇了我一跳。”
篤光搖搖頭,表情有些復雜。
“怎么,你后悔了?”
娜娜敏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問道。
“那倒沒有,只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讓小粉絲失望了。話說娜娜你呢,當初是怎么下決心隱退的,不會擔心被粉絲認為是背叛嗎?”
篤光的性格屬于是事前思慮重重,可一旦下了決定就很少反悔的類型,因此此時最多也就是有些感慨,但還不至于到動搖的地步,笑了笑,他忽然好奇地問道。
“嗯?”娜娜敏眼神一動,借著撩頭發的間隙組織了下語言,抿著嘴說道:
“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我的粉絲都是一些很好的人,我相信她們肯定希望看到的是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而不是為了他們勉強自己。”
“所以你是一開始就想好的嗎,要在巔峰退場這件事?”
很有探究精神的篤光接著問道。
“當然不是,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乃木坂會這么火,而且一直能待在隊伍前列這件事,對我來說也挺夢幻的。很神奇吧,曾經默默無聞的居酒屋服務員一個成了頂級偶像,一個成了華族少爺,你說當初來的那些客人會不會有人還記得我們?”
娜娜敏有些感慨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想象著一個中年大叔,對著電視上的自己或者篤光,拍著大腿對家人們大喊我認識他們,十年前他們還給我上過菜呢之類的話,忽然就自顧自地樂了起來,嘴咧得老大。
“說不定哦,不過就算他們說出來,應該也沒有人信吧。”
篤光聳了聳肩,表現得不是很在意。
見對方偶爾地對不上自己的電波,娜娜敏倒也沒覺得失望,反而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后,文化橋拉著他的手,嘴里念叨著:
“算了,和你這個木頭也沒什么好說的,選衣服吧。”
在曾經的日本首富一手打造的快消天堂里逛了一會,作為日本少數的對流行文化興趣不大的藝人,篤光和娜娜敏最后停留在了一件印有單純的黑白電車插畫的T恤前。
“哦~電車呢。”
隨口哼了兩句再見的意義的前調,篤光對著娜娜敏眨了眨眼,心血來潮地調侃道。
作為成熟的偶像藝人,娜娜敏早就擺脫了常人的那種表演恥感,不為所動地取下了T恤,找到了符合篤光尺碼的一件,放到他身前比劃了下。
“怎么樣,好看嗎?”
篤光笑了笑,比了個yeah的手勢。
“嗯。。還行,去換上看看。”
捏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娜娜敏點點頭,把短袖遞給他,又找了一件符合自己尺碼的,推著他向更衣室走去。
或許是時間比較不著四六的緣故,優衣庫中長長的一排更衣室都沒有掛上簾子,看得有一點強迫癥的篤光心情都好了不少,和娜娜敏對視一眼,兩人走到了最角落的兩間,步伐一致地走了進去。
把被咖啡染了色的襯衫脫下扔在一旁,篤光剛把短袖往頭上套,忽然聽到頭頂冷不丁地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所以我畢業那天,光君你也在場對嗎?”
微微一怔,篤光瞇了瞇眼,并未否認,很坦誠地說了聲是的。
“果然,我的感覺沒有錯。花山院篤光你就是個混蛋,我還真以為我是太想你了才產生錯覺了呢,你要消失就不能消失更徹底一些嗎,為什么還陰魂不散地纏著我,明明就分手了不是嗎?”
隔著一道簡易的墻板,許多原本說不出來的話便有了棲身之所,雙手停留在衣領上,娜娜敏靠著門板,露出了很稀有的哀怨之色。
雪國之女的聲音,仿佛自帶著來自極北之地的寒風,凌冽如刀,切割著男人的心,他嘆了口氣,想解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似乎是對隔壁的沉默有些不滿,娜娜敏伸出拳頭在墻板上打了一下,接著說道:
“說話啊,你在廣播里不是很能說嗎,現在怎么啞巴了?”
“那你讓我怎么辦?”
空氣沉默了一會,對面忽然傳來了強烈的回應,把娜娜敏嚇得往后跳了一下。
“我也想去找娜娜你啊,可是你要讓我怎么開口呢,哦,就說親愛的橋本奈奈未桑,您的初戀男友因為故障被返廠維修了,現在送給您一個全新升級版的,更年輕,更有錢,但是沒法娶你,你能接受嗎?別搞笑了,怎么可能!”
重重錘了一下脆弱的墻板,篤光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他雖然交往過很多的女友,但娜娜敏卻毫無疑問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個,不僅是因為初戀這個超強buff,更重要的是,她是他唯一認真考慮過結婚的那位。
在相交于微末的日子里,雖然被簡單地告知過成年后會收到一筆遺產的消息,但具體的金額,篤光卻并不清楚,再加上長輩一向深居簡出,一心向佛的行事風格,男孩覺得了不起也就是個幾千萬罷了,能大幅改善生活,卻無法跳躍階級的那種感覺。
在那種情況下,他是真的考慮過成年之后就和娜娜敏坦白,然后和她結婚的未來,因此平時也就沒少把結婚二字掛在嘴邊。
久而久之,一開始還覺得是不是考慮這事還太早的娜娜敏,也受到了他的影響,時不時用夫妻之間的稱呼互相調侃,幾乎已經把這當做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了。因此在得到家主隱晦的暗示他的婚事并不是他一個人的私事之后,他才會那么愧疚。
誰知道慈熏桑藏得這么深啊,該說這是貴族特有的收集癖嗎?
回想著自己剛被家主帶去接手遺產時被嚇得跌倒在地的樣子,篤光嘆了口氣,心情復雜。
“怎么。。不可能呢?”
就在篤光感嘆著世事無常,人生難料的時候,一聲低低的,類似于吟唱的聲音忽然飄到了他的耳邊,讓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說到底,一直在說要結婚的,是光君你而不是我啊。為什么不和我說呢,為什么要覺得沒法結婚我就一定會離開你呢?難道我在光君你的心里,就那么不近人情,那么驕傲,那么自作清高嗎?”
一墻之隔的隔壁,娜娜敏捂著臉,斷斷續續地訴說著她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