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慶穿過小門，進(jìn)了后院。

腦子思考著該怎么跟母親解釋自己突然變強(qiáng)的事情。

可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聽到身后就傳來一陣叫罵聲。

“哪個王八蛋的欺負(fù)我們家小敢？天打雷劈的！我們孩子這么小，也下得去手？黑心爛肚腸的，怎么不讓老天收了去？”

秦國慶轉(zhuǎn)過身來，只見一個50多歲的婦女邊罵邊走，拉著張小敢氣勢洶洶的往后院走來。

這婦女身形肥胖，滿臉橫肉，一雙三角眼向下耷拉著，鼻孔朝天、嘴唇極薄，走路橫沖直撞，罵起人來中氣十足。

她后面跟著個身段妖嬈的花信少婦，藍(lán)白碎花襖，圓臉盤、尖下巴，眼睛含淚看著張小敢，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說些什么。

秦國慶仔細(xì)打量一番，這倆人都認(rèn)識。

前面這位大媽，正是這四合院里最喜歡撒潑打滾、蠻不講理的第一潑婦，張小敢的奶奶——劉金鳳。

后面跟著這位少婦，則是嫁入了城里，原本計劃享福，卻沒想到丈夫賭博，婆婆潑辣，只能默默忍耐、弱小可憐的張家媳婦——秦燕春。

婆媳倆帶著張小敢走進(jìn)院子，看見秦國慶還沒進(jìn)屋。

劉金鳳生怕他跑了似的，急忙開口：“別跑！小王八蛋，欺負(fù)了孩子就想跑？我今兒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秦國慶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后屋里的秦母便已走了出來，顯然是在屋里聽見動靜。接著里面的老太太和二姐也掀開門簾，走出屋外，跟著一起立在院中。

劉金鳳看見秦母出屋，算是找到了正主，張口便對其喝問道：“孫秀琴，你們家那小子，搶了小敢的麻雀，扔到常洪魁家屋頂上去了，你說這事兒該怎么辦吧？”

秦母先是觀察了一下秦國慶，見他沒有受傷。

又抬頭看向中院正房屋頂，果然屋檐后坡上有一只小鳥。

拴著小棍倒在屋頂，已經(jīng)會不動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秦母剛想賠個不是，秦燕春倒是搶先開口了，當(dāng)著眾人，對自己的婆婆說道：“媽，我看還是算了吧。不就是一只鳥嗎？明天讓立明再抓一只就好了。”

秦國慶驚詫了，沒想到這哭哭啼啼、看似柔弱的秦燕春，還是一朵貌不驚人的白蓮花？

她這話明著是勸自家婆婆息事寧人，退讓一步，實際上卻坐實了秦國慶欺負(fù)張小敢，以大欺小，理虧在先。

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讓秦國慶看的是心生佩服，嘆為觀止！

劉金鳳卻是不依不饒，開口反駁道：“不行，他家那小子都9歲了，欺負(fù)我們家5歲的娃娃，瞧我家小敢這哭慘了的。

我倒要看看他們家，是怎么管教孩子的？今天不給個交代，我跟她們沒完！”

眼見老妖婆指桑罵槐，開始指摘自己的家教。

秦國慶也沒慣著她們，當(dāng)場開口懟道：“張小敢罵我是病秧子，沒打他已經(jīng)算客氣了。”

此話一出，其他人還沒反應(yīng)，秦母卻先紅了眼睛，二姐更是對著張小敢怒目而視。

‘病秧子’這話算是戳中了秦家的痛處。

秦母當(dāng)年嫁進(jìn)秦家，一口氣生了兩個女孩，覺得愧對于丈夫，急迫的想為秦家生個男孩。

一時求子心切，行事倉促，導(dǎo)致月份不足，秦國慶早產(chǎn)。

好不容易生下的男孩，從小便精心照料，視若珍寶，連句重話都不曾說過。如今被院里人罵做病秧子，算是一句話扎在了她的心口，叫她怎么能不傷心難過？

老太太此時也是握緊了拐杖，看了眼張小敢。這孩子太小，講些胡說八道的話也確實沒法跟他計較。

那邊秦燕春見秦國慶說到張小敢，趕緊出聲護(hù)短，裝出一副關(guān)心的樣子，對著秦國慶道：“國慶，你是不是聽錯了？我家小敢年紀(jì)還小，他懂個啥？”

秦國慶見她跳出來洗白，想要袒護(hù)兒子。也不與她搭話，轉(zhuǎn)頭看向張小敢，大聲喝道：“張小敢，你老實交代，剛剛那話是不是你說的？”

張小敢畢竟是年齡小，見眾人表情嚴(yán)肅的看向自己。緊張之下心里一慌，連忙躲到劉金鳳身后：“是奶奶說的，奶奶還說她們?nèi)叶际遣⊙碜樱　?

嚯！真不愧是中院小歪苗兒，一開口把自己奶奶賣了個干凈。

劉金鳳眼見被孫子出賣，眾人都看向了自己，慌不擇言開始撒潑放賴：“那小子本來就是個病秧子，整天不出門，我又沒說錯。怎么了？還不讓人說實話了是吧？”

話還沒說完，老太太舉著拐杖便走了過來，“好你個張劉氏，平日胡攪蠻纏，我都懶得搭理你！今天還敢來后院撒潑，我今天就打死你個龜孫！”

眼瞅著老太太的拐杖就要落下，劉金鳳自知理虧，拉著張小敢轉(zhuǎn)身就跑。

邊跑還邊扭頭放話：“算你們厲害行了吧，不就是只鳥嗎？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們不要了。我們家還就不缺這點兒！”

秦燕春見婆婆此時已經(jīng)拉著孩子跑了，趕緊過來擋住老太太的去路，陪著笑臉勸道：“老太太。算了，算了，您也別生氣了。我替我婆婆道個歉，賠個不是，您看行嗎？”

她嘴里說著道歉的話，其實心里根本就不認(rèn)為，自己家有什么過錯。也就是一邊擋著老太太，一邊說個場面話，給大家留下一個她很識大體的印象罷了。

老太太放下拐棍，瞅了她一眼，怒斥一句：“裝模做樣的，你也不是啥好東西！”說罷便不再理她，一擺手轉(zhuǎn)身向屋內(nèi)走去。

秦燕春被老太太說破原形，心里暗自生氣。面上卻還在演戲，裝作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輕輕一跺腳，低頭順目，強(qiáng)忍著眼淚的模樣往中院去了。

等院子安靜下來，秦國慶跟著母親往屋里走，心中暗道：四合院里有這么一戶，以后的日子大概不會寂寞了。

*

中院西廂房，劉金鳳拉著孫子回到家里，一撒手就去床上歪著了，根本就沒把剛才的吵架當(dāng)回事兒。

秦燕春跟著進(jìn)了屋，看到婆婆歪在床上，上前小聲問道：“媽，這老太太也太不講理了，怎么能隨便動手打人？”

劉金鳳一翻白眼，道：“你懂個屁！那老瓜瓤子一把年紀(jì)了，萬一爭執(zhí)起來有個好歹，還得咱們給她賠錢治病，到時候你去端屎端尿、床前伺候著？”

秦燕春被婆婆訓(xùn)慣了，也不以為意，“那也不能就這么慫啊，好歹得跟她說道說道。”

“說道啥？都說那老太太曾經(jīng)救過游擊隊員，街道和居委會也經(jīng)常過來慰問。萬一她到時候歪一歪嘴，告上一狀，你還能去跟官家說道嗎？”

其實也不止如此，老太太原本就是整個四合院最老的住戶，從前清一直住到現(xiàn)在，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尊敬老太太，劉金鳳也害怕跟老太太吵架會犯了眾怒。

說罷她一臉鄙夷的看著自家兒媳，“以后腦子機(jī)靈點兒，別總這么眼皮子淺。這是在城里，不是你們家鄉(xiāng)下，你能嫁進(jìn)我們張家，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秦燕春見婆婆又拿她的出身說事兒，心里實在憋屈的慌，只是現(xiàn)在寄人籬下，也不敢跟婆婆犟嘴，只能低下頭默默傷心，把眼睛里快要流出來的淚水使勁兒往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