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慶不管他，轉頭看向了最后一位。

這位就有意思多了，臉扭到一邊，看都不看發肉的人，雙手卻理所應當的向前伸著。

秦國慶都氣樂了，這傻缺以為是廠里發福利嗎？人人都有？

不過看在三大爺的份兒上，也不想跟計較了，秦國慶給他抓了一捧后，看著挨過自己一巴掌的王二毛，小聲說道：“咱倆也沒啥大仇，以后你只要離我姐遠點，別嘴臭說渾話，咱們就還是好鄰居、好伙伴。怎么樣？夠意思了吧？”

王二毛轉過頭來看了看秦國慶，又看了看手里的豬油渣，點點頭沒說話，回家去了。

秦國慶瞅了眼盆里沒剩多少的豬油渣，想著院里的鄰居基本上全都有了，就剩下楊德虎家也不好看，端著盆子轉身敲響了西廂的房門。

“虎子哥，在家嗎？”

楊德虎早就看見了秦國慶在院子里分油渣，此時正在屋里跟岳頌英酸嘴，“秦家的小崽子在院里分油渣，也不知道給咱們分點。還整天叫你姐呢，這下看出人品了吧？”話音還沒落就聽見了秦國慶的叫門聲。

在妻子鄙視的目光下，楊德虎訕訕一笑，打開房門，熱情的招呼道：“國慶啊，快進來。”

秦國慶進到屋內，端著小盆，嘴上說道：“村里親戚讓我們替人捎了頭豬，給我們勻了點豬油。這油渣炸出來挺好吃，分一些給你們嘗嘗，虎子哥別嫌棄哈？”

楊德虎心里一萬個不相信，這年月誰會讓秦國慶幫忙捎一頭豬，面上卻滿是笑容的客套著，“這可是好玩意兒啊，噴香的！頌英快過來嘗嘗。”說著捏了一塊豬油渣送到嘴里，又拿出家里的碗，把盆中剩下的都倒了進去。

岳頌英走上前來，也捏起一塊嘗了嘗。

她自小錦衣玉食，都沒見過這種煉油剩下的副產品，還以為有多美味呢，結果嚼了兩下，膩得差點沒吐出來。

硬著頭皮咽了下去，她對著秦國慶笑道：“國慶，有心了，家里有幾個橘子，拿回去分給姐妹們吃。”說著便轉身從櫥柜的橘子堆中拾了幾個，遞給了秦國慶。

秦國慶現在對桔子很敏感，可人家也沒讓他‘在此地不要走動’，他也就接過桔子道聲謝，拿著小盆回家去了。

秦國慶走后，岳頌英趕忙取出一個桔子，扒開皮塞進嘴里，總算壓住了那股讓人嘔吐的膩歪。

楊德虎見狀一下子蹦了起來，急聲問道：“怎么了，想吐？你這個月來了沒有？要不要去醫院查查？”

他現在想要孩子，都快想瘋了。結婚三年都沒結果，他們夫妻沒少被院里人說嘴，房大龍那貨前幾天還譏諷他們下不了蛋。

他也曾懷疑過是不是岳頌英身體有毛病，可他下鄉搞了幾個能生養的小寡婦之后，最終確認，可能是自己的問題。

這家伙去了幾次醫院都沒啥結果，現在見岳頌英起反應，立馬緊張起來。

岳頌英咽下桔子，白了他一眼，道：“瞎想啥呢？這油渣太膩了，我想吐。”

楊德虎瞬間沒了興致，嘴里嘟囔道：“大小姐做派，噴香的油渣，一年都吃不著幾回，誰會嫌棄......”說著又從碗中捏起幾塊，扔進了嘴里。

......

秦國慶以為自己行事周全，卻不曾想把院里的一戶人家給忘了個干凈。

中院，東廂房

一大爺和一大媽坐在桌前，看著桌上漸漸變涼的飯菜，卻遲遲沒有動筷子。

見常洪魁皺著眉頭不說話，一大媽開口勸道：“老常，快吃吧，別等了。”

“吃飯！”常洪魁拿起筷子，往桌上一敦，端起碗大口吃飯。

一大媽吃了兩口，又停了下來，遲疑著說道：“也許去的孩子太多，不夠分？”

常洪魁頓了一下，說道：“不是多少的問題，我早就說過，以后還是得靠大龍和立明。咱們中院的事中院管，靠不著他們后面的。”

到底是房大龍還是張立明，常洪魁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按說院子里的年輕一輩，應該是張立明打頭兒，因為他年齡最大，眼瞅著都快三十了。可這小子不好好干，入廠那么多年，到現在還是個二級工，再往上考死活都過不去了。

而東廂的房大龍心眼雖好，工作也認真，可就是為人太善良了。常洪魁在廠里干了快一輩子，可以說得上世事洞明，他可不覺得過于善良的人，以后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一大媽聽了常洪魁的話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她這次真的有點傷心，自己老兩口都一把年紀了，其實不缺這點油水。就是覺得平時對后院也不算差，有好吃的遇見了小輩們也會給分著吃。

誰知這次秦家熬了豬油，干讓他們聞著味兒，卻沒給這邊送過來一點，老無所依的滋味實在是有些復雜難言。

......

他們這邊孤苦伶仃的，二大爺計云松家里卻是熱鬧非凡，小丫頭計永春老老實實把一捧油渣都帶回來了，她二哥、三哥每人都是吃了一大口才送回來，大哥計永明更是吃得就剩了幾顆。

計云松二話不說，就把孩子們帶回來的豬油渣都收了起來，美名其曰統一分配，好東西要留著慢慢吃。

以后每天吃一點兒，豬油渣又耐放，逢年過節還能添到菜里，也算有個葷菜不是？

小丫頭計永春嘴里嚼著今天吃到的第一塊豬油渣，感覺自己好像吃虧了。可她年齡又太小，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

第二天一早，秦國慶就來到了街道后廚，趁著沒人注意，悄悄走到大廚跟前，低聲問道：“叔，有野豬，要嗎？”

大廚眼睛一亮，忙問道：“多大？公的母的？”

秦國慶估么了一下剩余的豬肉，回道：“連皮帶肉能有個兩百來斤，要不我去取來，您看看再說？”

大廚點頭之后，秦國慶推著車子出門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從空間里拿出昨天剩下的豬肉，捆到后座上帶了回來。

大廚看著秦國慶帶來的野豬有點兒犯愁。

以前采購肉類，要不就是整個兒的活豬，那是活豬價。要不就是殺干凈分好的豬肉，各個部位價格都不一樣。

秦國慶這去了豬頭、豬蹄、豬尾巴，少了內臟和下水，還帶著豬皮毛的半拉子貨，委實有點不好定價。

猶豫了半天，大廚開口問道：“豬蹄呢？內臟和肥油也沒了？這......”

秦國慶也知道自此這次有點不地道了，忙開口說道：“叔，您看著給，其它的您也別問了。我保證下次給您弄一頭整的，您看行嗎？”

大廚又掀開豬肚皮看了看，排骨和大部分肉都在，一咬牙道：“5毛，就這么著了！”

秦國慶對這個價格很滿意，要知道市場上的豬肉也是5毛錢一斤，雖然需要肉票，可那是分割好的純肉。

黑市上倒是賣的貴些，多個兩毛、三毛的，可也沒人能一次性吃下這么多貨。

秦國慶也沒廢話，幫著大廚把豬肉抬去稱重，抹零收了一百塊錢，騎著車子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