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練武，是為了對抗妖魔，求生求存。

但人體羸弱，難敵獅虎熊羆，先天居于劣勢。

兵甲、丹藥、符箓等外物，只是輔助，難起決定性作用。

經過無數代先人摸索總結，前仆后繼，方才開創出武道一途……

讓人能與妖，正面相抗。

是故，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練武就是讓人變成“妖”。

成了“妖”，自然也就能對抗妖。

再加上諸多外物協助，人族才能從疲于奔命的“血食”，壯大到如今的地步，地盤廣闊，族群億兆。

但，武道只是起點。

“我聽黃校尉說過，其實武道只有四境，或者說三境，就是把身體練到…能硬抗精怪。

再往后的修行，就不是武，而是仙。

也唯有能呼風喚雨的仙，才能真正對抗可…翻江倒海的妖！”

老賀頭說完，獨眼中浮現神往之色。

想當初，他聽聞這等秘辛后，可是興奮得好幾天都沒睡好覺。

可惜……

靈機枯竭數千年，世上早已沒了仙和妖。

只剩武道殘存，偶有精怪現世。

二十多年前，但凡體內生出氣血的，就能被稱為高手。

筋骨境，就是大師。

修為到了臟腑境，便是宗師。

而真形境，則被稱為大宗師。

那個時候，遍數各國，宗師不過二三十個。

而大宗師，也就一些高門大閥，或武道圣地，有一兩尊老古董坐鎮。

直到二十三年前，那一場光雨。

“二十三年前？不是三四年前？”

劉晟吃了一驚，這和趙磊說的，和原身的記憶不一樣。

兩個時間點，差了有二十年。

老賀頭獨眼瞥了眼劉晟，嘴角咧了咧：

“那種光雨…叫帝流漿。

二十三年前那場帝流漿，只落于一些…名山大川深處，或是人跡罕至的險惡之地，范圍不大。

自那以后，天地靈機開始復蘇。

以往百年難得一見的精怪，在各地陸續現世。

還有些只存于話本中的祥瑞，也都紛紛出現……

返老還童，白骨生肌，朽木回春，地涌霞光等等。

但影響最大的，還是練武變容易了。

武者似雨后春筍涌現，實力更是水漲船高，筋骨、臟腑、真形的武師數目，一年翻一倍多。

還有就是，各國的大宗師，陸續有人突破…

成為了傳說中的煉氣士。

也就是我們民間所說的…

仙家！”

真形之上，就是煉氣士？

傳說中，具有芥子納須彌等神通的仙家？

劉晟內心震撼，頓覺一股蒼莽之氣，隨著老賀頭的講說，撲面而來。

此世，竟然有仙！

“伴隨靈機復蘇，天地都在生長，山更高更大，水更深更闊…

不少‘古跡’紛紛現世，極似消失在歷史中的‘洞天福地’，內有各種神花仙草，靈丹妙藥，仙人傳承…

這些年，江湖上的腥風血雨，大多與此有關。

各方都對此沉默，所以普通百姓，根本感受不到。

只是覺得世道更亂，死人更多，朝廷征繳的稅賦越來越重。

可老百姓明明日子都過不下去，偏偏丁口卻越來越多…”

老賀頭說到這，不禁搖了搖頭，似也覺得荒唐。

劉晟細思，確是如此，便如白水村，賦稅年年漲，丁口卻年年增，實乃咄咄怪事。

這興許，便是靈機復蘇…對民間的影響？

老賀頭喘了口氣，接著說道：

“當然，這些變化，都似春雨潤物一般，于潛移默化進行，及至三年多前那場帝流漿……

遍及天下諸國，東南西北，山川海河，皆被覆蓋，于是——

山精水怪有若雨后春筍，名川大山盡被大妖占據。

雖然各國的煉氣士，也是年年增加，武者更是爆發性增長…

二十年前，天下罕有的真形境‘大宗師’，如今咱山陽縣，就有十多個，但相對于妖物，差距依然在擴大。”

這便是朝廷設立緝妖司的緣故？

劉晟想起黑風山中所見，延綿數百里的山脈林海中，光是外圍部分，成精的妖怪，就不知有多少。

至于盤踞深處的妖，就更是一個未知數。

這樣的力量，若是被統一起來，黑風山周邊的府縣，根本抵擋不住。

可偏偏，朝廷卻在這時候，調集三十萬大軍，并八大伏妖將軍聯手，對付師父…

攘外必先安內？

劉晟呼吸一滯，旋即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如果一切始于二十三年前，那場帝流漿，那二十多年下來…

各地煉氣士、武師的數目，恐怕會達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別的不說，單就如今山陽縣緝妖司來說——

臟腑武師，為捉妖力士。

真形武師，才可擔任討妖校尉。

再之上，那個伏妖將軍謝寶，恐怕就是煉氣士了！

通俗點說，那可是…仙家！

那么，被朝廷如此大張旗鼓，興師動眾，通緝追捕的師父…

修為又會強到什么程度？

我對師父的了解，還是太淺薄了。

“想什么呢？這些和你區區一個獵獸師…有屁干系？”

老賀頭笑罵一句，旋即正色道：

“我家的《青蛇劍法》來歷非同小可，若能再學青蛇幫的《青蛇功》，足以蛻變出一身青蛇真血…

到那時，你前往越州老母觀，就有很大希望被收入門墻！

這老母觀，可是天下有數的名門大派，而且觀中女弟子極多，個個國色天香…”

越州老母觀？

天下有數的名門大派？

可你…

混得很慘吶！

他眉頭掀了掀，瞥了老賀頭一眼，卻見他獨眼中盡是唏噓，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

片刻后，劉晟悄然離去，回到自己屋子。

果然人老成精，尤其是老賀頭這種在天變前，就已是筋骨境的老人。

和他一番交流，也解開了劉晟心頭的疑惑。

人練武，是為了對抗妖。

要對抗自然要統一標準。

系統采用的標準，就是妖的標準！

也即是，在成“妖”之前，只有凡獸，異種，精怪三個大階段。

（大精怪，與精怪是同一生命層次。）

成為煉氣士（相當于妖）之前，他還能再煉化五尊化身。

原來如此！

不急，慢慢來。

劉晟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緒，取出《青蛇劍法》，仔細研讀起來。

《黑虎禪經》是師父武嵩一生心血所鑄，個人印跡深厚。

上面的四門武學，都很“武嵩”，一旦在討妖校尉，或者那伏妖將軍謝寶面前施展…

怕是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牽連家人。

可以偷偷練，但明面上須得其他武學遮掩一二。

剛好，《青蛇劍法》這門武學來歷干凈，潛力不弱…

正合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