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當年沒有救小琪，我的手沒有受傷，那么打鐵花的傳承人會不會是我？”

徐生聲音嘶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他被金光陣困住，整個魂體被灼燒。

顧瓷讓努力控制住徐生的情緒，只有讓徐生的怨念消退，他才有把握制服他。

“話不能這么說，再讓你選一次，你難道愿意讓小琪出事嗎？”

他剛剛才想明白為什么信封滑落時才發現這只大鬼。

因為大鬼生前救過人，再加上他有傳承之力，能在白天陽光下自由行走。

徐生昨天從白塔山公墓開始一直跟著顧瓷讓，直到顧瓷讓低頭撿信封的時候看到了角落里當年師傅的女兒，怨氣大爆發，才變成了一只惡鬼。

徐生仿佛被抓住了痛點，他的魂體顫抖了一下，流著血淚問顧瓷讓：“我當然不能不救她，但是我那么多年的努力因為救她而功虧一簣，你說我不該怨？”

“我每一天進行五六個小時的高強度訓練，不知道被燙傷多少次，光是鐵水拋灑這一個動作我就練習了上千次，這樣的我本該通過打鐵花被大眾所熟知……”

說到這里，徐生嘴角以違反人體結構的方式向兩邊撕裂，眼眶突然裂至耳際，顧瓷讓見此，一臉擔憂地看向蘇見微那邊。

幸好蘇見微他們看不見鬼，不然以蘇見微那膽子，估計兩個晚上都睡不了好覺。

顧瓷讓見她小臉緊繃地盯著這邊，一種被人在意的幸福感涌上心頭，這次終于不是他一人孤軍奮戰了。

他眉眼柔和，與蘇見微對視的一瞬間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了兩個字。

“別怕。”

蘇見微聽清楚了。這一刻，她的鼻子有點酸酸的，估計是被顧瓷讓氣得，讓他別來沒成功就算了，自己還跟著一塊來，他們倆也是臥龍鳳雛了。

這時旁邊倒在王小琪肩頭的老師傅出聲勸道：“阿生，你當年在白塔山為了救小琪自己從幾百個石階上滾下去，這大恩我一刻都不敢忘。”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努力，師傅真的很欣慰，我有一個這么好的徒弟，你也很有天賦，短短一年半時間，你幾乎可以完成一套完整的打鐵花。”

老師傅重重地咳了一聲，蘇見微覺得他幾乎快咳出血了，連忙給他順氣。

陣法中的鬼魂沖撞著陣法，徐生聽到這里，他停下了與顧瓷讓的糾纏，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嚇得蘇見微旁邊的王小琪一哆嗦。

“笑死人了，你說這么多，結果還不是讓何遠當了傳承人，你當時就偏心，你對他就是比我好！”

老師傅還沒說話，一直沉默寡言的王小琪卻抬起頭替她父親解釋：“徐生哥哥，你也知道何遠他比較呆，他天賦也沒你高，但勝在有心。他對打鐵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之心。而不是像你一樣，只想出名，想利用傳承非遺上新聞。”

誰知徐生被刺激到，直接怨氣大漲，他把手指當作骨刃，將金光陣劃出幾道裂痕，原本中短發的他頭發暴漲，將陣法正中間的顧瓷讓卷到半空中，周圍稀薄的白霧仿佛受到了號召，紛紛朝著顧瓷讓涌來。

顧瓷讓皺眉，這白霧不是自然界中的白霧，而是像某種腐爛的水果泥散發著惡心的怪味，眼前時不時出現扭曲的人臉，接著又在他背后出現。

那些人的聲音混在一起，有老人，有小孩，有少女，有成年男人，唯一不變的是嘴里都念著：“把你的身體給我……”

蘇見微眼睜睜看著夢里的事情重演，白霧將顧瓷讓包圍起來，她卻幫不上任何忙，第一次感覺自己好沒用。

旁邊的老師傅朝著白霧里的顧瓷讓大喊：“不要被它迷失心智，穩住心神！”

蘇見微以為這老師傅也會玄術，眼神中帶著希冀，她拍拍了老師傅的肩，懇求道：“老師傅，你能不能救救顧瓷讓，你肯定有辦法的對嗎？”

誰知老師傅擺擺手，表示自己也只是略知皮毛。

“哎，我也是住在這里久了，晚上總會發生靈異事件，這白霧我至今都沒搞明白到底是什么東西，只知道它在夜深人靜時會傳出許多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徐生見顧瓷讓被白霧困住，笑得癲狂，他破了陣法，現在已經沒有人能阻止他附身王小琪了，他將通過王小琪的身體成為名正言順的第一女打鐵花傳人。

這個新聞想來也能讓他狠狠吃一波紅利了。

想到這里，他朝著王小琪他們這邊飄過來，因為老師傅身上有傳承的功德，他奈何不了他，而蘇見微這小姑娘。

徐生瞇死眼睛，眼角還在不停地留著血淚，潛意識告訴他這小姑娘不簡單，她身上雖然沒有功德護體，卻有一道隱秘的護身符，能將他的魂體當場擊碎。

最后，他的視線鎖定了王小琪。這個他當年以命相護的女孩，如今已長大成人，女性屬陰，她就是他目前最好的容器。

蘇見微急的團團轉，奈何顧瓷讓現在根本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他剛接觸這白霧時，只是覺得味道難聞，還很吵，之后發現它們逐漸纏住他的腳踝，當他低頭去抓它們時，白霧卻突然暴起，如餓狼撲食一樣卷上他的小腿，之后是大腿。

白霧叫囂著，肆意掠奪他下半身散發的玄力，想借此消耗顧瓷讓的體力，顧瓷讓心一橫，將手指咬破，黃符憑空飛起，他順勢寫了血咒。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鎮魂咒，之前只是看禁書里有前輩用過，使用過度的話自身也會被魂氣損傷壽命。

不過他此時顧不上那么多了，憑他目前的實力根本打不過徐生這些年在外游蕩吃小鬼積攢的魂力，再加上還有怨氣在，更是一點方法都沒有。

顧瓷讓閉眼穩住心神，喉結滾動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氣，再次睜眼時，他的瞳孔周圍泛著一圈金光。

“乾坤定位，穢氣分散……”顧瓷讓的衣服下擺隨風飄動，嘴里念念有詞，雙手快速結印。

“鎮！”

最后一個字脫口而出的同時，顧瓷讓猛地雙手合十，所有金光收束成一條勒進徐生脖子的光索，就這樣穿過白霧阻止了徐生想要附身王小琪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