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束手無策，竟是靈器碎片。”

葉修靜指尖摩挲著鎏金碎片，眼中精光閃爍，忍不住頻頻點頭。

碎片在他掌心微微震顫，發出細微的嗡鳴聲。

“雖然只有二重天，不過十一道天罡禁制，煉制手法卻獨樹一幟。”

說到這里，他眉頭微蹙。

“不似南嶺風格，倒像是......西漠佛門的路數......”

陸羽聽得暗自咋舌，不愧是壺梁仙市首屈一指的煉器宗師。

僅憑一塊碎片就能看出這么多門道，這份眼力當真了得。

“陸小友！”呂摶突然急切地舉起殘破畫卷，“此物從何處得來？”

面對這位有授業之恩的前輩，陸羽如實相告，將畫幽之事娓娓道來。

聽聞畫幽已歿于天雷子之下，呂摶神色黯然，良久不語。

陸羽心下了然。

旁門左道想要成道，本就比正統入靜之法困難千百倍。

再具體到以畫入道上，整個抗魔聯盟近千萬修士怕是都湊不出來一手之數。

聽聞一位“道友”隕落，難免感傷。

見氣氛凝重，陸羽趁機問出心中疑惑。

“前輩，那魔頭既死，為何其本命法器靈韻猶存？”

呂摶輕撫畫卷，嘆道：

“尋常本命法器確實會隨主而歿。但此物熔鑄了眾生情緒與一縷國運，機緣巧合下已自成靈韻?！?

（原來如此！）

陸羽恍然大悟。

“你是想要煉制一件空間寶物吧？”

葉修靜突然開口。

“正是。”

葉修靜微微頷首，轉向呂摶。

“呂兄，若要把這兩件殘物熔煉在一起，怕是還需你助我一臂之力方可。”

“求之不得，正好一睹葉兄的‘天工妙手’?！?

呂摶欣然應允。

葉修靜突然冷臉一揮袖。

“三十六日之后來取。”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陸羽連忙行禮退出。

走在樓梯上，他不禁莞爾。

（果然是師徒，這脾氣一脈相承。）

想起當初被妘陽趕出大殿的情形，搖頭失笑。

這師徒二人，連逐客時的神態都如此相似。

剛踏出青冥閣，陸羽便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蕭晟正倚在一株古松旁，見他出來，眼中頓時泛起笑意。

“蕭兄可是在等我？”

陸羽快走幾步上前。

“聽聞陸兄已蘇醒，又去拜見了師尊和葉師叔，我便特意在此等候?！?

蕭晟笑著點頭，隨即做了個請的手勢。

“邊走邊說吧?！?

二人并肩而行，山間薄霧在腳下流轉。

陸羽猶豫片刻，終是問道：

“蕭兄可知葉前輩與妘陽大師之間......似乎頗有嫌隙？”

“噓——”

蕭晟聞言神色一肅，四下張望后壓低聲音。

“此事說來話長。妘陽師兄本是葉師叔最得意的弟子，奈何......”

他輕嘆一聲。

“煉器成癡，連修為都荒廢了。葉師叔一怒之下，便將他趕下山去。算起來，已然過去半甲子。”

陸羽聞言默然。

難怪葉修靜提及妘陽時，冷峻的語氣下藏著說不出的復雜。

“不說這些了?！笔掙珊鋈徽诡佉恍?，岔開話題道，“我洞中藏了壇二十年的‘火靈醉’，今日定要與陸兄一醉方休！”

經這一提，陸羽才覺腹中空空，饑餓難耐。

自入畫至今，竟是粒米未進。

蕭晟的洞府嵌在半山腰云靄處，看似簡樸，推門卻見別有洞天。

靈泉叮咚，藥圃生香，廊下還懸著幾幅未干的墨寶。

命花妖備好酒菜后，二人把酒言歡。

陸羽不忘放出三只靈寵，蕭晟見狀又添了數盤靈獸肉。

“陸兄不如搬來同住？”酒過三巡，蕭晟提議道，“總好過客棧清冷?！?

陸羽眼前一亮。

客棧每日兩塊靈石的花銷確實肉疼，而此處靈氣充沛，更勝客棧五成有余。

“那就叨擾了。”

琉璃盞相碰，清音回蕩。

當夜，三只靈寵在藥圃邊吃得肚皮滾圓。

酒壇見底時，月已西斜。

再醒來時，晨露未晞，窗外一株山桃簌簌落著花瓣，隨風飄進半開的窗欞，在案前鋪了淺淺一層緋紅。

“篤篤篤——”

一陣輕叩門扉聲響起。

“請進?！?

陸羽掐了個清凈術，周身酒氣頓消。

木門吱呀開啟，一名女子款款而入。

——若忽略她裙擺下若隱若現的根須，確是個清麗絕俗的佳人。

花妖雙手捧一盞青瓷茶，嫩芽在盞中舒展，如初春新柳。

茶煙裊裊間，她盈盈一笑。

“仙長請用茶！”

聲音似露滴新荷。

“有勞?！?

陸羽道謝接過，茶湯入喉，頓覺靈臺清明。

想起客棧尚未退房，便與蕭晟知會一聲，獨自下山。

聽濤閣前，掌柜忽然叫住他。

“仙長留步！前日有位胖修士來尋，說是急事?！?

“可是姓溫？”

陸羽心頭一跳。

“似是姓這個?！闭乒褶壑毣貞?，“接連來了好幾日，昨日還特意問過仙長去向?！?

陸羽一拍額頭——竟將溫勇的三日之約忘了個干凈！

（莫非他真尋到了金剛猿王血？）

念及此，他腳步一轉，匆匆朝鳳凰街趕去。

剛至“溫氏百雜店”門前，恰與匆匆外出的溫勇撞個滿懷。

那胖子圓臉漲得通紅，一見是他，登時雙眼放光。

一把拽住他衣袖，聲音里滿是如釋重負。

“云兄！可算等著你了！”

“可是妖血有眉目了？”

陸羽單刀直入地問道。

溫勇小眼睛瞇成細縫，卻故意賣起關子。

“云兄莫急，且隨我來。”

他肥厚的手掌輕輕一引，將陸羽帶至內室。

內室幽暗，只點著幾盞昏黃的油燈。

陸羽剛踏入門檻便忍不住追問。

“溫兄，到底——”

“請看?！?

溫勇神秘一笑，袖袍翻飛間，三個古樸的石壇已穩穩落在案幾上。

壇身刻滿封印符咒，隱隱透出暗紅色的微光。

陸羽瞳孔微縮，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不妨驗驗貨？”

溫勇搓著手道。

陸羽撕開一道符咒，掀開壇蓋——

“啵！”

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隱約夾雜著狂暴的煞氣。

他體內的金猿猛然睜眼，在肺部躁動不安。

（果然是金剛猿王血?。?

這血脈共鳴之感強烈得幾乎令他戰栗，根本無需任何查驗。

“為了這三壇血，我可是把壓箱底的人情都用盡了?！?

溫勇突然苦著臉開始訴苦，圓潤的面龐皺成一團。

“云兄突然失聯，我又怕這寶貝被人捷足先登，只好自掏腰包先買下來......”

“開價吧?！?

陸羽打斷他的表演。

最終以百枚靈石成交。

溫勇捧著靈石，笑得見牙不見眼。

陸羽心知這價格虛高得離譜，但金剛猿王血確實可遇不可求——

這筆買賣，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