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猛然睜眼，山間的冷風撲面而來。

身前巖壁旁，母狐的尸體已然僵硬，圓睜的狐眼中還凝固著不甘與怨毒。

陸羽長舒一口氣，腦海中突然響起霧燭急切的呼喚。

“主人！你終于醒了！”

小蛇的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

“方才你神魂震蕩，我怎么喚都喚不醒...可嚇壞我了！”

一道灰影閃過，霧燭已盤上陸羽肩頭，冰涼的鱗片不住輕顫。

陸羽心頭一暖，指尖撫過它堅硬的獨角。

“這次多虧有你，一會給你獎勵。”

“啾——！”

青玉撲棱著翅膀落在他腳邊，火紅的眼珠直勾勾盯著他，尾羽焦躁地掃著地面——分明在討功勞。

好似在說：“還有我呢！”

“知道啦，少不了你的。”

陸羽不禁莞爾。

環顧四周，戰局已定。

四只幼狐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中，雪白的皮毛焦黑卷曲，散發著淡淡的焦糊味。

青玉得意地抬起利爪，上面還掛著幾縷狐毛，周身翎羽卻完好無損。

確實，以青玉十五年道行加上霧燭三十年修為，又有鎮妖塔壓陣，對付幾只初期幼狐自然手到擒來。

“嗖——”

頭頂鎮妖塔倏然縮小，穩穩落入陸羽掌心。

他收起法器，對青玉揚了揚下巴。

“去把戰利品搬來。”

青玉歡快地蹦跳而去，竟像只走地雞般邁開雙腿，挨個將狐尸叼到陸羽腳邊。

紫芒流轉間，煉妖葫已將這些狐尸盡數吞噬。

山風掠過，吹散最后一絲血腥氣。

陸羽望向幽深的洞穴，眸中精光閃動——能讓五只凡狐同時啟智的機緣，或許就在其中......

沉吟片刻，陸羽終究按捺住了立即探索的沖動。

“還是等煉妖葫煉化完畢，看過記憶殘片再作打算。”

或許能有所幫助呢。

反正也不急。

約莫一刻鐘后，夜空突然大亮！

璀璨紫霞如瀑布垂落，待光華散去，地上已多出一堆新煉之物：

五顆瑩潤的妖源丹（一大四小）、四枚靈光流轉的法種、一枚氤氳著紫氣的蓮子，以及一撮白如雪花的狐毛。

但此刻，陸羽對這些寶物視若無睹——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幾段記憶殘片中：

記憶碎片一：皚皚雪地里，兩只白狐相依為命，在一處洞穴中安家；

記憶碎片二：公狐被獵戶陷阱貫穿咽喉，母狐徹夜哀鳴；

記憶碎片三：春暖花開之際，母狐獨自產下四只幼崽；

記憶碎片四：四只幼崽在洞中嬉戲，其中一只不慎墜入巖縫；

記憶碎片五：一汪泉水旁，五雙狐眼倒映著粼粼波光......

“鐘乳？月華露？還是...”

陸羽揉了揉太陽穴。

記憶中最關鍵的，是巖縫深處那汪泛著靈光的泉水。

他已經可以確定，五只白狐正是常年飲用此水，才得以啟智成功。

但僅憑記憶片段，尚難斷定泉水來歷。

看來，非得親自入洞一探不可了。

“啾啾！”

青玉的催促聲將他拉回現實。

這小家伙正用腦袋蹭著他的褲腿，眼睛卻直勾勾盯著地上的妖源丹，尾羽焦躁地掃來掃去。

“就你最貪吃！”

陸羽笑罵著拾起丹丸。

最大的那顆源自母狐，蘊含十六年精純妖力。

四顆小的則來自幼狐，除一顆五年份外，余者皆是四年功力。

“這樣吧！”陸羽立馬做出決定，“母狐的給霧燭，剩下都歸你。”

話音未落，青玉已囫圇吞下一顆。

轉眼間，它便眼皮打架，歪歪扭扭地栽倒在地，竟當場陷入沉睡。

“這小祖宗！”

陸羽無奈搖頭，輕撫它逐漸發燙的羽毛，小心將其收入靈獸袋中。

這時，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玉雪可愛的童子形象，正嘟著嘴撒嬌。

“主人~霧燭也要吃嘛！”

“先別急，”陸羽輕撫肩上小蛇，“有件要緊事需你幫忙，回來就給你，可好？”

霧燭聞言，立即挺直小身板，強咽口水道：

“那...那霧燭先辦事！”

雖故作鎮定，但那細微的“咕咚”吞咽聲還是出賣了它。

陸羽笑著收起剩余妖源丹，轉而開始檢視地上四枚法種與那枚奇異的蓮子。

四枚法種紫氣氤氳，甫一接觸便令人神思恍惚——正是幼狐天賦“迷魂”所化的法種，名迷魂法種。

他隨手將其封入羊脂玉盒，注意力全被蓮子吸引。

晶瑩如琉璃的蓮子在掌心微微顫動，內里光影變幻：

時而化猛虎撲食，時而作青藤攀巖，須臾間又變作游魚戲水......生生不息，輪回不止。

最奇異的是，這些影像竟帶著某種玄妙道韻，令人不自覺沉浸其中。

“道種·織夢！”

陸羽呼吸微促。

根據煉妖葫傳來的信息，這道種由母狐的法術“狐天幻境”煉化而成，其內蘊含一絲夢境規則，堪稱神通雛形。

雖殘缺不全，價值已難以估量。

“那母狐竟有如此悟性...”陸羽回想起幻境中的兇險，不禁感嘆，“若給它時間徹底完善狐天幻境，讓其演化為完整神通，突破血脈限制，怕不又是一尊大妖。可惜......”

須知，能稱為大妖的，至少也得是三階妖獸，相當于人類的結丹真人。

足可見母狐的才情之高！

將織夢道種慎重收好，陸羽捻起那撮雪白狐毛。

毛尖隱現銀芒，品質堪堪達到一階后期，正好用來煉制符筆。

“霧燭，我們進去。”

陸羽收起狐毛踏入山洞。

月光在洞口止步，洞內幽暗如墨。

起初還能側身通過，行至百步后，通道已狹窄到必須匍匐前進。

他盤膝而坐，輕拍肩頭。

“靠你了。”

“包在我身上！”

灰影一閃，獨角小蛇已鉆入通道。

陸羽閉目凝神，瞬間連接了霧燭的視野——

灰影如電，小蛇在狹窄的巖縫中急速穿行。

穿過幽暗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約莫一畝見方的巖洞呈現眼前。

洞中彌漫著腥臊與腐臭混合的怪異氣味，地面上散落著森森白骨，有獸類的，也有人類的。

從骨骼上的齒痕來看，這些顯然都是群狐的“杰作”。

“往右。”

在陸羽的指引下，霧燭游向巖壁。

一塊凸起的巨石后，藏著條極其隱蔽的巖縫——縫隙窄得僅容幼犬通過，蜿蜒著通向地底深處。

霧燭在黑暗中不知爬行了多久，以陸羽估算，至少下潛了百丈之深。

突然——

“咕咚...咕咚...”

一陣空靈的水聲從下方傳來。

霧燭加快速度，一個急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