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洞天內，靈泉翻涌。

陸羽盤坐于“天地靈泉”畔，周身靈氣凝成實質般的霧靄，隨著他綿長的呼吸如龍鯨吸水般納入體內。

法海之內，九尺靈潭已然第二次盈滿，達到九尺極限。

自宗門之亂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在“天地靈泉”的輔助下，陸羽的修煉速度再一次得到提升。

此刻潭滿將溢，他手掐《御獸訣》秘印，低喝一聲。

“煉！”

靈潭漩渦中，法力開始急劇凝練。

但見九尺法力如退潮般沉降，由九尺降至八尺、七尺...最終穩定在一尺處，法力濃度卻更勝從前。

（二轉功成！）

陸羽心頭暗喜。

甫一睜眼，兩張小臉幾乎貼到鼻尖——霧燭與青玉歪著腦袋，大眼睛撲閃如星。

紫鼠與白狐端坐兩側，四只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

“你們...”陸羽抬頭望天，銀月尚懸，“這個時辰不該在睡覺么？”

“主人~”青玉拽著他衣袖晃了晃，粉舌輕舔嘴角，“好久沒吃魚啦！”

陸羽失笑，屈指輕彈她光潔的額頭。

“小饞貓，這就給你們做。”

他的聲音充滿了溺寵。

“太好了！有魚吃了。”

“要紅燒！”

“吱吱吱！”

“嘰——！”

幾個靈寵歡呼中，陸羽已起身。

恰在此時，“嘩啦”一聲，旁邊的水池驟然炸開一朵銀白浪花。

“就你了。”

陸羽抬手虛抓——

“嗖！”

一條肥碩的冰晶靈魚破水而出，鱗片在月華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魚尾拍打間濺起的水珠，宛如漫天星子灑落。

擒住魚鰓，在一眾靈寵簇擁下，陸羽信步走向廚房，衣袂翻飛間灑落串串笑語。

————

晨霧如紗，籠罩著三仙觀的飛檐翹角。

陸羽剛踏出折扇，便察覺異樣——往來弟子步履匆匆，低聲交談間不時望向山門方向，空氣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緊張感。

（出事了？）

他正欲尋飛鶴道人問個究竟，卻見南誠與方子聰疾步而來。

方子聰湊近低語，呼出的白氣在晨霧中格外分明。

“陸師兄，元符宗的赤霄長老...帶人登門了。”

陸羽心頭一沉。

元符宗覬覦三仙觀與劍竹山基業已久，此刻突然來訪，必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人在何處？”

他急聲問道。

如今內觀盡毀，連個像樣的待客之所都沒有。

“外觀大殿。”

南誠話音未落，眼前青衫已化作殘影。

山風卷起落葉，陸羽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蜿蜒石徑盡頭。

————

外觀大殿內，肅殺之氣凝結如霜。

玄陽道人端坐主位，左側依次列坐著巫馬翔、飛鶴道人、盧夢仙子等一眾長老。

右側客席上，以赤霄長老為首的元符宗眾人氣勢洶洶，暗紅長袍在殿內格外刺目。

那赤霄長老紅發如焰，根根倒豎，枯瘦如柴的身軀卻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腰間黑絳如刀，鷹目中寒光四射，仿佛隨時可能暴起傷人。

“砰！”

茶盞被重重砸在案幾上，赤霄突然發難。

“玄陽觀主！這就是三仙觀的待客之道？老夫親至，卻連內觀大門都不得入？只能坐在這外觀大殿中？”

茶湯飛濺的剎那，巫馬翔廣袖輕拂——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飛濺的茶珠竟如同時光倒流，一滴不落地回歸盞中。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不見半分法力波動。

“赤霄長老何必動怒？”巫馬翔淡然道，聲音如清泉流過石澗，“觀主和我等親自相陪，還不夠誠意么？”

“你...晉升圓滿了？”

赤霄瞳孔驟縮，枯瘦的面皮微微抽搐。

“僥幸而已。”

巫馬翔輕描淡寫地抿了口茶。

赤霄心頭劇震。

他此番前來，正是聽聞三仙觀內亂，鎮派靈獸玄龍龜已歿，特來試探虛實。

豈料竟撞見新晉圓滿，這對元符宗來說，絕非什么好消息。

（絕不能就這樣回去！）

但就這么灰溜溜的離開，赤霄又心有不甘。

眼角余光瞥見殿外探頭張望的少年，赤霄忽生一計。

“玄陽觀主，老夫此行帶著幾名弟子游歷。既然來到貴派，不如讓他們與貴派天驕切磋一二？也好殺一殺他們的傲氣，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玄陽道人眸光一沉——這哪是教訓弟子？分明是要當眾折辱三仙觀！

可若斷然拒絕，反倒顯得怯戰，徒損宗門威名。

“切磋一下倒也不算什么，”玄陽道人話音一轉，面露難色，“只是內觀尚在修繕，恐怕難尋合適場地。”

“這有何難！”

赤霄冷笑一聲，右掌翻覆間已托起一方玉盤。

但見那棋盤通體瑩潤，十九道經緯泛著幽光，隱約有山河虛影在其上流轉。

“此乃五十層地煞禁制的‘天地棋盤’，一隅即是一方小天地，足夠小輩們施展。”赤霄步步緊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玄陽觀主還有何顧慮？”

“也罷。”玄陽道人只得頷首，轉頭對飛鶴道人道：“去喚真傳弟子前來。”

飛鶴道人剛離席，殿外忽傳來一聲長笑。

“玄陽道兄，不速之客登門，可還歡迎？”

“卜兄！”

玄陽道人霍然起身，眉間郁色一掃而空。

三仙觀眾長老更是喜形于色，紛紛離席相迎。

元符宗眾人臉色驟變。

赤霄手中棋盤微微一顫，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來者正是劍竹山掌門卜瑞！

而卜瑞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擇此時，分明是來為三仙觀撐腰！

（好一個同氣連枝！）

未等赤霄思量對策，玄陽道人已攜來客入殿。

但見那人：

青衫獵獵如劍鳴，星目含霜照膽寒。

一步踏碎千重浪，劍氣凌霄懾群頑。

正是劍竹山掌門卜瑞親至！

他環視大殿，目光在赤霄身上略一停留，便如利劍出鞘，刺得元符宗眾人呼吸為之一窒。

赤霄哪敢在這位面前擺譜，趕忙起身行禮。

“赤霄見過卜掌門。”

“我當是誰，原來葛老兒派了你來。”

卜瑞輕笑一聲，便隨著玄陽道人一同坐在上首。

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名冷面男子，若是陸羽在這里，一定可以認出此人正是冷青川。

面對這位性格“耿直”的劍竹山掌門，赤霄眼中怒火一閃而逝，卻是敢怒不敢言。

哪怕卜瑞口中的“葛老兒”，說的乃是元符宗掌門葛高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