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堂的銅鐘聲響徹云霄,十二名執法弟子腳踏飛劍,如流星般劃過天際,直奔陳墨所在的“金霞洞府”而去。
李巖站在青竹峰的石階上,望著遠處升騰的劍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靈能護腕上尚未冷卻的符文。
“前輩,前輩!”
朱小明氣喘吁吁地跑來,“出大事了!執法堂的人說......說陳墨還活著!”
李巖瞳孔驟縮。
他清晰地記得那道青霄雷符貫穿胸膛的觸感,血霧反噬時枯骨碎裂的聲響。
山風突然變得刺骨,他攏了攏衣襟,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
“去看看。”
當他們趕到金霞洞府時,洞前的青玉廣場已圍滿各峰弟子。
執法長老面色鐵青地站在洞府入口,而他面前——身著紫金道袍的陳墨正含笑而立,連發髻上的玉簪都與比試時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唐柳晴攥緊了李巖的衣袖,指尖微微發抖,“咱們不是親眼看見他......”
陳墨似乎察覺到他們的目光,轉頭望來。
那雙眼睛漆黑如墨,哪有半分血煞之氣?
他對著李巖遙遙拱手,唇邊的笑意卻未達眼底:“李師弟,多虧你識破那冒牌貨,否則我怕是還要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里多待幾日。”
執法長老的拂塵在空中劃出一道白光:“陳墨,你且細說分明!”
“三日前我閉關修煉時遭人暗算。”
陳墨嘆息一聲,袖中滑落半截斷裂的鎖鏈,“醒來時已被囚在血煞宗的秘牢中。那賊人不知用了什么邪法,竟能幻化成我的模樣。”
他指向自己心口,“若非李師弟當機立斷,恐怕此刻道吾宗已遭大禍。”
李巖死死盯著陳墨的衣領——那里本該有雷符灼燒的痕跡,此刻卻光潔如新。
他正欲開口,天際突然傳來清越鶴鳴。
一只翼展三丈的雪羽仙鶴破云而來,鶴背上立著道吾宗宗主清癯的身影。
“拜見宗主!”
山呼聲中,宗主飄然落地。
他雪白的須發在風中輕揚,看似渾濁的雙眼掃過陳墨時,李巖分明看到一抹金芒閃過。
“既然查明是血煞宗作祟,此事就此作罷。”
宗主的聲音不大,卻壓下了所有竊竊私語,“陳墨受驚了,賜三品養神丹一枚,靜養十日。”
李巖如墜冰窟。
他看向身側的糖果很甜,這個平日嬉笑沒正形的少女此刻面色凝重,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
紫霄殿的青銅門在身后緩緩閉合,將最后一絲天光隔絕在外。
殿內三十六盞鮫油長明燈無聲燃燒,照得宗主案前的玉簡泛著青幽的光。
“坐。”
宗主陳長河抬手,五只蒲團無風自動,整齊排列在玉階之下。
朱小明剛沾到蒲團就彈了起來:“宗主明鑒!那陳墨分明......”
“小明!”唐柳晴一把拽住他的腰帶,“噤聲!”
陳長河卻笑了。
他袖中飛出一只青銅酒壺,壺嘴傾瀉出琥珀色的液體,在空中凝成五杯靈酒。“嘗嘗,這是用千年朱果釀的。”
酒杯自行飛到每人面前,李巖接過時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很奇怪是不是?”宗主啜飲一口,臉上的皺紋在燈光下愈發深刻,“明明知道是謊言,卻要裝作相信。”
殿外傳來隱約的雷聲。
李巖發現宗主的影子在墻上搖曳,竟隱約顯出龍形。
“三百年前我接任宗主時,道吾宗不過二流門派。”
宗主突然話鋒一轉,“我花了百年時間培養吳年,給他資源,權力,甚至默許他拉幫結派。”
枯瘦的手指摩挲著杯沿,“直到十年前,我在他閉關的洞府里發現了血煞宗的傳訊玉簡。”
唐柳晴的酒杯突然炸裂,酒液還未落地就被蒸發成霧。
宗主看了她一眼,繼續道:“那時他已結成元嬰,武照峰七成弟子都是他的心腹。”
一聲嘆息仿佛穿越千年,“而我......大限將至。”
李巖突然明白了什么,喉頭發緊:“所以今日您是在......”
“給你們交代后事。”宗主從懷中取出一塊紫色玉牌,牌上“紫霄”二字如活物般游動,“道吾宗真正的傳承信物,歷代只傳宗主。”
玉牌飄到李巖面前時,朱小明突然打了個噴嚏。
一道金光從他鼻孔飛出,在玉牌表面映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宗主見狀大笑:“果然!老夫沒看錯人!”
殿外雷聲更急。宗主起身,道袍無風自動:“吳年不會放過你們。這玉牌既是護身符,也是催命符。”
“三日后子時,帶著它去藏經閣地下一層。”
話音未落,殿門轟然洞開。
狂風卷著雨絲撲入,長明燈齊齊熄滅。
等李巖的眼睛適應黑暗時,宗主的身影已然消失,只有那塊紫霄令靜靜躺在他掌心,散發著微溫。
......
“這老狐貍!”
回到青竹峰小院,朱小明把算盤拍在石桌上,算珠蹦得到處都是,“自己收拾不了的爛攤子,丟給我們這些筑基期的小蝦米?”
糖果很甜蹲在墻角,正用一根銀針測試靈果有沒有被下毒:“但他說對了一點——我們確實是‘變數’。”
她咬了口果子,汁水順著下巴滴落,“玩家最大的優勢是什么?不死啊!”
李巖摩挲著紫霄令,突然發現令牌背面的紋路與朱小明映出的符文能完美契合。
唐柳晴湊過來時帶來一陣藥香:“宗主說的地下一層,藏經閣明面上可只有三層。”
“轟隆——”
一道閃電劈在不遠處的古松上,照亮了院墻外一閃而逝的身影。
李巖迅速收起令牌,裝作若無其事地給大家斟茶。
他在唐柳晴手心寫下“有人”,少女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說起來,”李巖故意提高音量,“宗主賞的朱果酒真好喝,可惜灑了。”
朱小明會意,拍著肚子附和:“就是!我修為都漲了一截!”
夜雨漸密。
李巖借口取柴火回到屋內,發現床榻邊的青磚有細微的位移痕跡。
他假裝彎腰系鞋帶,從磚縫中拈起一根不屬于任何同伴的發絲——泛著詭異的淡紅色,像是被血染過。
窗外,一雙藏在雨幕中的眼睛正死死盯著窗紙上李巖的身影。
那人腰間,武照峰弟子特有的玄鐵令牌輕輕晃動,上面沾著未干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