鼉溝秘境深處,千年珊瑚礁泛著幽藍磷光,如蛛網般纏繞著倒懸的敖丙。鎖鏈深深勒入他重塑的蓮花真身,每掙扎一分,便有晶瑩的蓮瓣簌簌墜落,在暗流中化作點點熒光。敖丙望著云霧翻涌的深潭,那里曾是哪吒與老鼉激斗的戰場,此刻卻死寂無聲。他喉間迸發出嘶吼:“哪吒!哪吒——”聲浪震得珊瑚枝椏顫抖,驚起一群銀鱗小魚四散奔逃。
忽有陰惻惻的笑聲自洞壁傳來,暗流翻涌處,老鼉晃動著布滿青苔的巨尾緩緩浮現。它額間凸起的骨刺映著磷火,宛如戴著猙獰的冠冕,腥風裹著腐藻氣息撲面而來,所過之處,珊瑚竟泛起焦黑。“小輩,莫要做這無用之功。”老鼉巨爪重重拍擊礁石,浪花飛濺間,無數碎石迸射而出,“中了本座全力施為的‘星辰破碎’,便是三清親臨,怕也難救那孽障!”
老鼉突然湊近,巨鼻翕張間,敖丙周身泛起淡淡金芒。它渾濁的豎瞳猛地收縮,利爪擦著敖丙耳畔劃過,帶起一縷青煙:“怪哉!你身上確有龍族氣息,卻非源自肉身,而是自神魂深處若隱若現。這等微弱波動,若非本座修煉萬年的‘靈鼉嗅天訣’,怕是要被你瞞過!說!你與那哪吒究竟有何淵源?”
敖丙頸間鎖鏈驟然繃緊,蓮花真身泛起蛛網狀裂紋,腕間乾坤圈嗡鳴不止。他目眥欲裂,厲聲喝道:“哪吒已死,我已無心解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老鼉仰首發出梟啼般的怪笑,聲浪震得洞頂鐘乳石簌簌墜落。它背甲縫隙中滲出的墨色毒霧在水流中翻涌,竟凝成骷髏狀的漩渦,每一道波紋都似在吞噬周圍的光線。“東海龍族千年之前便納表稱臣,淪為天庭鷹犬。”老鼉突然探出三丈長的脖頸,鼻尖幾乎貼上敖丙眉心,“仙家收你這逆鱗之徒,怕不是要樹‘化妖為仙’的牌坊?舍棄血肉之軀重入仙途,這買賣做得倒是劃算!”
敖丙怒目圓睜,蓮花真身泛起藍青紋路,腕間寒冰錘迸發刺目青光,卻被鎖鏈死死掣肘。他緊咬鋼牙,任鮮血自齒縫滲出也不發一言,唯有周身靈力如沸鼎之水,將周圍海水蒸騰出裊裊白汽。
老鼉見狀更添幾分戲謔,青鱗巨尾掃過洞壁,濺起的碎石竟在空中懸浮,組成八卦陣圖虛影。“‘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等背棄祖宗血脈之輩,可有臉面自稱龍族?”它語氣忽而轉冷,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冰寒之氣,“莫不是貪圖仙箓,甘愿做那任人擺布的傀儡?”
這誅心之言如利劍直插敖丙軟肋,他周身蓮瓣轟然綻放,迸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休得血口噴人!我為破‘天雷咒’,九死一生!幸得太乙師伯垂憐,為我重塑蓮花真身!你這腌臜老物,安敢在此顛倒黑白!”
老鼉渾濁的豎瞳閃過一抹精光,剎那間身形驟縮,化作青袍老者負手而立。他捻須輕笑,袖中甩出的符篆無風自燃,在敖丙周身布下禁錮法陣:“原來如此……”尾音拖得極長,似是惋惜又似嘲諷。敖丙驟然僵住,看著對方眼中算計得逞的光芒,終于明白自己竟在盛怒之下中了圈套。蓮花真身的靈力瘋狂外泄,化作點點螢火沒入毒霧漩渦。“你詐我!”他怒喝著全力沖撞法陣,卻只換來鎖鏈更緊的束縛。
老者發出暢快大笑,指尖符咒騰起幽藍火焰:“這般心性,也敢在這波譎云詭的仙妖之爭立足?”他搖頭晃腦,語氣滿是輕蔑,“我看你能活到今日,倒像是老天爺打了個盹!”
敖丙臉色漲得通紅,方才因怒吐露的真言,竟成了對方設下的語言陷阱。蓮花真身因情緒激蕩而綻放的花瓣,此刻正片片化作灰燼,消散在暗流之中。他望著老者眼中狡黠的光芒,終于明白自己終究還是著了道,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力掙脫。
老者撫須冷笑,指尖符篆騰起紫焰:“天皇年間,龍族縱橫四海,三界無敵。現在卻不過是被人拿捏命脈的提線木偶,連重塑肉身都需要借仙家之手,可笑,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