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兩千石，布匹三百匹，鐵料二百斤。”
“三家一共才這么點東西！”
李平安無奈合上賬冊，讓人將寥寥幾十輛馬車就能裝下的物資，帶回瓦梁堡中。
元廷無道，壓榨百姓過甚，連一般的地主都不放過。
從剛剛那地主口中得知，他們光是今年包稅的總額，就上漲了一倍！
元帝沉迷享樂，朝廷開支用度一年勝過一年。
一個不足百戶的村落，每年要向朝廷上繳的糧食，竟已高達兩千石！
即使是豐年，兩季糧食產量也不過才堪堪一千五百石！
更何況，如今天災人禍接連不斷！
負責收稅的地主，別說是從百姓身上刮油水。
光是為足額上繳朝廷的賦稅，就要貼進去不少糧米。
還要應付各路牛鬼蛇神，諸如瓦梁堡的駐軍。
地主大戶們也要時常打點。
才能讓駐軍們不會主動出來劫掠。
結果便是，倉庫中就只剩下這么點東西。
李平安喚來老木匠，指著一堆零零散散的鐵料問道：
“這些鐵料，可夠你用？”
鐵料并不都是已經打好的鐵片，而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諸如生銹的菜刀、破洞的鐵鍋、變形的鐵條。
老木匠看了一眼道：“要是都能打成鐵片，應當是夠了。”
“只是，打鐵這事，咱不會啊！”
打鐵，也是門手藝，尋常人輕易學不會。
不僅是技術門檻高，更是鐵料昂貴，尋常人沒有錢去浪費。
比不得木料那樣常見。
“打鐵的事，你不用擔心，營里的鐵匠會把鐵都打好。”
李平安此前從郭子興處要來的工匠，此時便發揮了作用。
這些能造鐵甲的工匠，打造一些鐵片簡直是小菜一碟！
派李文忠押送著輜重營滿載物資的大車，率先返回瓦梁堡。
李平安則是對三戶地主，展開了甄別與審判。
工作過程，比李平安想的還要簡單很多。
李平安只是找那些帶路的奴仆問了兩句，他們就將大戶們干的齷齪事，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大斗收稅、小斗借糧，都已經是基本操作。
春耕時免費給大戶修繕房屋，也不過爾爾。
收稅、收貸，直接讓狗腿子明搶，乃至將人給打傷、打死，李平安都能勉強理解。
最讓李平安難以置信的是，初夜權！
李平安嘴角微微抽搐，“此類蠻夷之風，竟然在中原之地盛行！”
“到底是胡風陋習蔓延？還是人心黑暗所致？”
甚至于，這已經不僅僅是地主對佃農的壓迫。
更逐漸演變成為一種習慣！
若是佃農討老婆的第一晚，不將妻子送到田主的床上，甚至會被周圍人認為大逆不道，不道德！
往往還會遭受村中宿老們的指責，認為這損害到一村集體的利益！
當然，這之中可能還摻雜著拉別人下水的黑暗心思。
大家的都被糟蹋過！
憑什么你的妻女能逃過？！
李平安了解完之后，頓時大開眼界，對古代民間基層的黑暗與愚昧，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原以為蘇北一帶靠近魯南，儒家影響頗深，大家多少還是要講一些仁義禮智信。
但，如此看來，當地早已禮崩樂壞！
李平安原以為，地主好歹有糧有錢，而佃戶們的妻女往往皮膚粗糙、相貌平平，地主就是去逛窯子，也不該看得上她們。
但，現實情況和想象不同。
紅巾軍打下的一個程家圍子，地主頭子名為程大琨。
每每有佃戶娶親，就叫上團丁，挑了被子，拿著氈毯，提著尿壺，他自己則騎著人驢跟在后面。
到了佃戶家中，不管老也罷、丑也罷，或是殘疾，甚至于滿臉是疤和麻瘡的，他都要糟蹋她！
不為了生理上的愉悅。
純粹是為了那種欺凌女性的精神快感！
純粹是為了那種支配他人命運的權力快感！
李平安詳細了解過后，當場反胃，甚至險些吐出來！
戰場廝殺，血肉橫飛，污穢之物沾上一身，渾身惡臭，李平安都沒吐過。
但僅僅是幾段描述，就讓李平安給吐了出來！
李平安也沒有客氣，當場就在村中心的大樹底下，讓人將村民們都召集起來。
將程大琨做過的惡事，一樁樁一件件都給揭露出來！
“據義軍調查，程大琨共奸淫她人三百余次！打死二十二人！打傷一百多人！”
李平安站在臺上，對臺下沉默的百姓大聲道：
“若有沒有統計到的，也可以現在站上臺來！”
“別擔心報復！”
“義軍會替大家做主！”
“殺人償命，傷人及盜同罪！”
李平安說完，臺下響起一片嘈雜的談論聲，村民們紛紛交頭接耳。
但沒一人站到臺上來！
大家都害怕槍打出頭鳥。
對此，李平安早有預料，做了準備。
一位瞎了只眼的女子，站起來，一瘸一拐走到臺上，咬著牙對程大琨惡狠狠道：
“你還我的喜兒！”
“你還我女兒！”
“你這王八蛋！”
“強搶了她還不夠，為什么還要把她給殺了！”
“為什么！”
在場所有人，都能從她尖利的喊聲中，聽出濃濃的恨意和痛苦！
村民都很熟悉她。
是村里有名的瘋婆子，自從女兒被程大琨強搶回去玩死后，就精神失常了。
她丈夫更是去上門討說法的時候，被直接讓家丁給打死了。
當兩具尸體擺在她面前的時候，整個人瞬間就瘋了！
村民們都沒想到，她竟然還能意識清晰的指認程大琨！
程大琨也是囂張跋扈慣了，哪怕被義軍綁了起來，跪在臺上。
依然出言不遜，笑嘻嘻道：“哈哈！”
“老太婆，你女兒不錯！”
“很潤！”
“就是性子太烈了，把咱的背都給抓破了！”
“咱一不高興，就被她弄死了！”
“你男人平日里看著是個軟蛋，沒想到死之前還挺剛！”
“打傷了我幾個家丁，才被一刀給砍死！”
瘋婆子頓時忍不住，直接沖上前去，一口咬在對方的臉上！
當義軍青壯，將她給拉開的時候，程大琨臉上已經少了一大塊皮肉，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殺了你！”
瘋婆子滿嘴鮮血，喜不自勝！直接將程大琨的肉給吞了下去！仰頭長笑：“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