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意思...”

趙寶鋼托腮看著王楊的表演。

這比朱玉辰那種上來就咋咋呼呼的表演，高明了不少。

他不動聲色，示意扮演露露的女助理可以開始了。

“華子！你到底怎么了？從回來就拉著個臉！”

女助理走過來，語氣帶著點嬌嗔和不滿。

王楊緩緩抬起頭，眼神依舊沒什么焦點，只是機械地轉著手里的空杯子。

“跟你說話呢！啞巴了？”

露露不依不饒，伸手去搶他的杯子。

就在杯子被搶走的瞬間，王楊的眼神終于聚焦了，但里面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深深的疲憊和麻木。

他看著露露，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別鬧讓我清靜會兒...”

“清靜？公司都快黃了你還清靜？”

露露拔高了聲音.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說話啊！”

王楊像是被這句話刺痛了，身體猛地一顫。

“說什么？說我他媽就是個廢物！說我眼高手低！說我異想天開！說我他媽連自己女朋友都養活不起？！”

他一拳砸在旁邊的桌子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把桌上的東西都震得跳了一下。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露露被他的樣子嚇到了，語氣軟了下來。

他走到窗邊，背對著露露，肩膀微微垮了下來，整個背影都透著一股子被現實壓彎的感覺...

“卡！”趙寶鋼喊道。

這一次，工作室里異常安靜。

紋章在門外聽得心都揪緊了，剛才王楊那段表演太有代入感了。

讓他都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剛入行時的一些辛酸...

要不是自己知道少走紀念彎路的道理...

朱玉辰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簡直是鐵青。

他也是中戲的，而且是02年畢業的。

相當于正好和王楊、紋章他們錯開。

這師弟演的這么好，不是啪啪啪打臉嗎？

王楊剛才的表演，無論是在對人物內心的挖掘深度，還是在情緒的層次感和爆發力上，都完全碾壓了他。

趙寶鋼看著王楊，有些沉默了。

這小子的表演，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期。

不僅形象氣質符合，對角色的理解也相當深刻，表演技巧更是扎實老練，完全不像個剛畢業的學生...

但他心里還是有點猶豫，畢竟橙田娛樂那邊，手里還攥著好幾個主演呢...

王楊還是紋章介紹來的，該不會也會加入橙田娛樂吧？

用王楊，能給橙田一個下馬威，也能保證角色的質量。

但可能會引來后續的麻煩。

用朱玉辰，省心，不得罪人，但角色效果肯定要打折扣，自己心里也不舒坦。

“今天就到這兒吧。”

趙寶鋼站起身，似乎不打算再多說什么。

“結果等通知。”

王楊心里明白，這“等通知”可能就是遙遙無期了。

他禮貌地道了謝，和朱玉辰一起走出了工作室。

一出門，紋章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

“怎么樣怎么樣？趙導怎么說？！”

王楊聳聳肩：

“讓等通知。”

紋章愣了一下，隨即又興奮起來，“那有戲啊！趙導要是直接拒了，當場就說了！讓你等通知，說明他看上你了！八成是在權衡呢！”

王楊笑了笑，不置可否。權衡？

背后一堆麻煩的利益...

這趟渾水，蹚不蹚，似乎也沒那么重要了...

.....

幾天后，京郊，一片頗具荒涼感的基建改造區。

寧昊帶著他的草臺班子攝影團隊，架好了機器。王楊換上了一身略顯舊但干凈的牛仔外套，坐在那輛銹跡斑斑的老吉普車里，調整著狀態。

沒過多久，一輛甲殼蟲停在了不遠處，車門打開，唐妍走了下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簡單的米白色長款風衣，里面是純色高領毛衣，長發隨意地披散著，臉上幾乎沒怎么化妝，卻更顯得清麗脫俗。

大概是收到了王楊的“指示”，特意打扮得比較素凈。

她現在還沒畢業，雖然感覺現場是草臺班子，但還是很尊重。

寧昊不由得給王楊暗挑大拇指...

“不是，這小子的女人緣這么好嗎？”

“之前的那個楊蜜已經是很好看了，這唐妍怎么感覺也是不相上下啊...”

寧昊按照傳統慣例，戳了王楊的腰子一把。

“怎么還玩這個？”

王楊撇撇嘴。

“害，你博哥讓我盯著你，讓你小子悠著點。”

唐妍似乎聽到了什么，也是湊了過來...

“寧導，你們在說什么？”

“王楊在山城遇到了哪個學妹？”

恩...不好！

寧昊知道自己應該是當了豬隊友。

“那是必須不能夠啊！”

寧昊扛著他那臺寶貝DV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

“小唐同學放心，我這鏡頭下拍的美女雖然多，但是你這個級別的，就你一個...”

“寧導...”

寧昊這一出，也是直接給唐妍搞得有點臉紅。

“別貧了寧導。開始吧...”

王楊直接催促一聲。

寧昊也是趁機開溜，他不想卷入到唐妍和王楊的事兒里面。

“好嘞！各部門準備！”寧昊拿起對講機，吆喝了一聲

“《平凡之路》MV，第一鏡，Action！”

拍攝正式開始。

老舊的吉普車揚起一路塵土，行駛在望不到盡頭的土路上。

將孤獨的車輛置于廣闊荒涼的背景中，頗有幾分賈章課早期電影里那種紀實的詩意。

王楊坐在駕駛座上，眼神放空。

實際上除了拍攝之外，他還在觀察寧昊的拍攝技法。

之前《石頭》，他就感覺學到了不少，現在這彩鈴，反正說實話也不要啥真演技，偷師一點是完全可以的。

第一幕，唐妍站在路邊一個廢棄的公交站牌下，風吹動她的長發和風衣下擺。

王楊觀察到寧昊特意用了一個逆光的角度，讓她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柔和的光暈里...

沒想到寧導挺會拍妹子的...

這種清冷感，多半能拍出王佳衛《墮落天使》里李嘉昕那個意思...

接下來的拍攝更加順利。

王楊和唐妍之間的化學反應也越來越好。

寧昊用了一個緩慢推近的鏡頭，捕捉著兩人之間那種無聲的交流和涌動的情愫。

光影的運用，像極了巖井俊二《情書》里經典的主角錯過的片段...

最后一場戲，是在一段荒廢的鐵軌上拍攝。

還沒等到寧昊布置，并肩而行的王楊和唐妍，手就牽了起來...

寧昊一愣。

這腳本里沒有這個設計吧...

得了，這是被硬發狗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