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嘆了一口氣，“沒成。”

“一開始，是有很多人聽了我們散播出去的消息，去找鬼子文齋討錢。可后來鬼子文齋親自出面，一番講話后，那些人就紛紛打消了念頭。”

張松齡問道：“鬼子文齋說了什么？”

王良冷笑一聲，“他說，實驗正在穩步進行。最快年底，最晚明年，大家就能把本錢拿回去，之后每年還能穩定分紅......反正就是一堆漂亮話，說白了就是一個字：拖。”

張松齡沉默不語。

對于這個結果，他并不意外。

鬼子文齋畢竟在杭州這塊地盤上經營了這么多年，如果光憑幾句流言蜚語就能讓他破產，那也太容易對付了。

當然，這些嘗試還是很有必要的。

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子再說，萬一真中了呢？

正想著，張松齡忽然看到幾個女人從樓上走下來，看樣子是準備打牌。

其中就有上次他來看到的那四位麻將桌上的女人。

除此之外，還多了兩位新面孔。

看模樣和身材容貌都不錯。

張松齡有些驚訝地問：“這才過去多久，你又娶了兩個？”

“哪有的事！”王良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這不是上次行動里折了兩個兄弟嗎？這就是他們倆的老婆。我把他們的兒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養，把他們的爹娘當成親爹親娘供，把他們的老婆……”

說到這兒，張松齡忍不住罵道：“你這也太畜生了吧？”

“你把我當什么人！”王良沒好氣地反駁，“我還沒說完呢！我是說，我把她們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看待。”

他語氣低沉了些，“我也想過給一筆錢，讓她們另謀出路。但不行啊，他們孤兒寡母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給了錢，反而害了她們。”

“現在她們也不知道去哪，就暫時住在我這里唄，等以后她們想走了再說。”

張松齡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們公司不管這事？”

王良愣了一下，幾秒后才反應過來張松齡說的公司是江湖小棧。

“管個屁。”他冷笑道，“對他們來說，人死了就死了唄，再招就是了。又不是異人，死了幾個普通員工，連根毛都不是。”

江湖小棧只有一小部分異人，其余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拿那天晚上來說，大多數江湖小棧的人都是普通人。只不過練了一些輕功或者閉氣隱匿的法門，有一定逃跑保命能力，就被拿來當異人使。

這就是資本家啊......張松齡頓了頓，忽然說道：“靈隱寺住持卻非大師要報復日本人。”

王良一怔，“報復？怎么報？”

張松齡緩緩道：“這是我這次來找你的真正目的。我們負責找人、找機會，他們負責殺人。”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卻非大師的意思，凡是參加過前天晚上進攻靈隱寺的日本人，一個不留。”

“所以，我們需要搜集情報，查清楚那天晚上到底有哪些人參與。”

他又補充了一句：“借助這次機會，我還想把呂溫和鬼子文齋一起辦了。”

王良想了想，略帶遲疑地說：“借人家的手，辦我們的事，不太地道吧？”

張松齡微微搖頭，“卻非大師其實很樂意我們‘借刀殺人’，只要殺的都是那些作惡多端、為虎作倀的人就行。”

“不止是呂溫和鬼子文齋，我還想趁機除掉一些別的日本人。當然，前提是得做好情報工作，不能讓卻非大師他們陷入太危險的局面。”

“當然，這些事我會直接和卻非大師說的，征得他老人家的同意才能做。”

王良眼珠子一轉，低聲說道：“你聽說過東亞同文書院嗎？”

張松齡微微搖頭，“沒聽過，怎么了？”

王良壓低聲音道：“這是30年前日本人在上海開辦的一所學校。表面上看平平無奇，是個普通學堂。但暗地里，它是日本培養高級間諜的大本營。”

“他們打著‘旅行’和‘中日文化交流’的幌子，深入中國各省乃至東南亞各國，搜集地理、資源、經濟、軍事等各方面的情報。”

“我們其他地方分部的人曾經截獲過他們的一份情報——上面竟然詳細標明了南京的鐵路線路、礦產分布、駐軍情況，甚至附帶一張10萬分之一比例的軍用地圖。”

“村落分布、水源位置、礦區動向……都標注得清清楚楚，連細節都不放過。”

“更糟的是，他們這幾年開始大肆發展親日分子，在天津、漢口等地陸續設立分校。”

張松齡聽得眉頭緊皺，“所以呢？你是想讓我去勸卻非大師，帶人殺去上海，把這學校端了？”

王良擺擺手，“我沒那么瘋，不過我聽說，這書院最近盯上了杭州。”

“他們準備以‘考察浙贛鐵路擴建’為名，組織關東軍、三井物產和一批親日鄉紳乘坐火車來杭州。”

“具體圖謀什么，我們還在查，但我敢肯定，絕不是簡單的考察。”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趟車上，大人物不少，光是關東軍的參謀就有兩個。隨行保護的異人更是不計其數。”

“小打小鬧沒意思，我覺得，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當然，你想專挑幾個小嘍啰殺，我也支持。”

張松齡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少來，激將法對我沒用。再說了，這事你該去找卻非大師說，而不是我。”

王良聳聳肩。

張松齡沉思片刻，緩緩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那些小嘍啰，不過是聽命行事，不如盯著幾個真正做主的大人物。”

“不過，這事我得回去請示卻非大師，由他老人家定奪。”

王良點頭，“行，我會繼續搜集情報，把那晚襲擊靈隱寺的人都給你找出來。爭取做到——小嘍啰照打，大人物照殺。”

張松齡笑了笑，“對了，呂溫呢？前天晚上，他去了靈隱寺沒有？”

王良語氣肯定，“去了。我們安插在日租界的眼線說，那天晚上有一隊日本人急匆匆地趕回領事館，帶頭的就是呂溫。”

“那正好。”張松齡站起身，準備離開，“我把這事也跟卻非大師提一下，看他怎么說。”

他剛邁出兩步，又轉身回來，朝王良伸出手。

“要點錢。”

王良氣笑了，“你小子臉皮還真厚啊？不說借，直接開口就要？滾滾滾，我記得前陣子我才剛借你四千兩銀票。”

張松齡笑瞇瞇地說：“借跟要，有啥區別？那四千兩我都捐給靈隱寺修繕寺廟用了，現在真沒錢了。”

王良無語地看著他，沉默片刻，轉身進了內屋。

不一會兒，他拿著兩張銀票走出來。

“這五十兩，是我借你的。記住，是借，不是給，以后你還得還。不還，老子把你腿打斷。”

“這兩千兩，是我捐給靈隱寺的。抱歉，就這么多了，底下太多人要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