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齡身上寒毛根根豎起。

王良不管他，繼續翹著二郎腿說道：“她朝我借錢，看在她長得還不錯的份上，我給了。輸光了再找我借，我又給了。一直重復三次后，她還跟我要錢，我就生氣了。”

“我心說你也就值三十塊大洋，都填進去了，還管老子借？老子錢難道大風刮來的？于是我給了她一巴掌，讓人把她帶回家里。”

“自此后，夏竹就在我家里住下。到點吃飯，到點洗澡，到點睡覺。每天空閑時間就是打麻將，扔骰子。”

“見面了會問好，問什么都會回。看著像個正常人，但其實早就沒有了自己的靈魂。讓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從不拒絕，從不問為什么。”

王良目光移向麻將桌那邊，喉嚨里滾出一聲輕笑，“說回先前的問題吧，你問我和她們什么關系？”

“其實我也不知道，就帶回家里養著唄，想那么多干嘛？反正花不了幾個錢，而且她們也挺漂亮的，不是嗎？”

張松齡問道：“其余三個女人什么情況？跟夏竹差不多嗎？”

王良搖搖頭，“春蘭我記得很清楚，她是喪夫后，被婆婆當做掃把星，賣給一個老頭當老婆。雖然是買來的，但那老頭對她其實不錯。可惜，那老頭也早死。我遇著春蘭的時候，她被老頭的兒子趕出家門，淪落為乞丐，在街頭險些被凍死。”

“秋菊好像是十歲就被賣做童養媳，可還沒過門，丈夫就被抓壯丁了。她婆婆對她也不好，一直讓她女扮男裝去碼頭搬東西賺錢養家。她家欠我不少錢，她婆婆就把秋菊抵給我了。我一看長得還不錯，就收了。”

“冬梅最蠢，蠢得教人牙根發癢，偏又可憐得緊。她原來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卻被一個男的三言兩語就騙走身體。大戶人家最要面子，當場就把冬梅趕出家門，斷絕關系。”

“那男的也是個畜生，每天出門表面上說是去工作。背地里卻是去抽大煙，賭博。后來沒錢，還讓隔壁老大媽幫忙勸冬梅做雞補貼家用。”

“我當著冬梅的面，拆穿她丈夫真面目后，又讓人把她丈夫直接打死。一時間，冬梅倒沒了去處。我問她跟不跟我，她說好，我就把人帶回家了。”

“除了她們，我其實還救過不少人，大多都是女的。長得太丑的，我就直接打發了。長相一般的，就留在這里當個下人。真正收到床上去的，就只有這四個。”

聽到這，張松齡忽然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個段子。

問，古代女子被救之后如何報恩？

答：看情況。

遇到帥的：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好今生以身相許。

遇到丑的：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好來世當牛做馬。

溝槽的看臉的世道啊.......張松齡沒好氣道：“你第一次見面，說自己叫王良，喪盡天良的良，原來沒說錯啊。”

王良笑笑，沒反駁，“救了很多人，我發現這世上只有一種苦，那就是沒錢的苦。如果有錢，再苦也不會苦到哪里去。”

別說了，我都ptsd了......張松齡轉移話題道：“說回正事吧。”

頓了頓，他又問道：“話說上次你是怎么把那紙條塞到我房間里來的？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個事，但都想不明白。”

王良面色古怪道：“如果我說上次順通賭局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信嗎？”

張松齡不解道：“什么意思？”

王良拿出兩張紙條。

一張上面寫了一個地址。

另一張上面也寫了一個地址。

張松齡坐直身體，細細望去。

這才發現兩張紙條上面寫的話是一樣的。

“你要找的人在杭州拱宸橋日租界大馬路137號，行動小心！”

就連字跡都一樣，只有署名不一樣。

一個署名是——江湖小棧。

另一個署名是——龍虎山。

張松齡腦子飛快轉著，很快反應過來。

“有人分別以龍虎山和江湖小棧的名義給你我遞紙條，所以我們才會同一時間出現在順通賭局？”

“應該是這樣。”王良右手食指按在那張署名“江湖小棧”的紙條上，“我問了一圈我的人，都沒人承認寫過這張紙條。而且，字跡也對不上。”

頓一下，他又指了指另一張署名“龍虎山”的紙條，“我剛收到這張紙條的時候，還以為你們龍虎山需要我們江湖小棧的人幫忙，所以我才自己冒險去的順通賭局。”

“之后，我在順通賭局看你偷偷摸摸扒地扒一個跑堂客的衣服。于是我順水同舟，帶你進到賭場下層。”

張松齡怒道：“那我當時問你的時候，你說紙條是你給我留的？”

王良無奈道：“紙條是你在和呂溫打斗的時候掉地上的，我撿起來一看，上面署的我們江湖小棧的名字，還和我自己收到的紙條內容一模一樣。”

“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只不過我否認的話，得跟你費勁解釋前因后果。日租界里的忍者隨時可能殺進來，我可不想浪費時間解釋，索性認了。”

服了你個老六......張松齡想了想，問道：“你這張紙條怎么來的？也是一睡醒就在房間里發現的？”

王良點點頭，“說實話，我震驚程度不比你差。我們江湖小棧的人打架能力雖然差，但警覺性和逃跑能力肯定一等一的強。”

“拿我來說，半夜幾條街外打更人的聲音都能把我吵醒。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從不讓夏竹她們陪我過夜。因為她們隨便翻個身，我就可能被驚醒。”

“可我竟然讓人半夜在我房間里放了張紙條，還一點察覺都沒有，這太可怕了。”

張松齡想了想，道：“你說，會不會是禽獸師的手段？”

張松齡之所以這么懷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當時身處靈隱寺。

異人界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不要惹祖上有飛升傳說的門派。

靈隱寺作為一個有飛升傳說的門派，普通人悄然混進來，刺殺一個廣安。這沒辦法，畢竟靈隱寺是寺廟，本來就得接待香客。

但若說有異人能瞞過靈隱寺眾人的耳目悄無聲息地潛伏進來，又悄無聲息地退去。

張松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