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種的東西，你這輩子合該是下賤的奴仆。”

“誰說不是呢，剛來的時候那般嬌縱，現如今不還是老老實實洗衣砍柴做飯了嗎。”

“居然還想著陷害舒兒小姐。”

明晞恍惚一瞬，猛的睜開眼看向四周。就是因為這樣的愣神被大嘴的婆子發現，一腳踹在地上。身上的疼痛讓她有了還活著的實感，我這是...重生了？

“想什么呢，賤妮子，快去晾衣服！”

明晞也明白了，她是回到了被那兩個人接回后府的這天。

她瘸著腿緩步在那幾個婆子間路過，她垂著眸根本不敢多說一句不是，春日里的暖陽，讓她根本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因為上一刻被丟進湖水中溺亡的寒冷，歷歷在目。

回到那個破敗不堪的小屋，明晞捏起在桌子上安放著的窩窩頭，眼神放空。

是那天，云舒剛回到侯府的第三個月。明晞在侯府戰戰兢兢，小心的討好所有人，這天云夫人罕見的拉著她訴說她的不容易。

明晞見她流淚，難掩心疼。云夫人便說出了來意，讓她代替云舒嫁給那失了勢瞎了眼的異姓王爺。

她沒同意。

當夜云舒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跳了湖，第二日泡發的尸體上有她的玉鐲，加上侍女的指認。所有人都認定是明晞害死了云舒，母親怒吼讓明晞替她的寶貝女兒償命。

在父親的失望眼神下，他默許了那些人對她的傷害。后來被二哥云清軟禁，抄盡云舒喜愛的各色書籍；被小叔叔云懷禮囚禁，受盡酷刑；被大哥云爍扔進軍營受盡凌辱死于非命。

也就是這天未婚夫江帆然帶著云舒出現，眾人臉上難掩喜悅。

無人在意的地方，奄奄一息的明晞被毀尸滅跡扔進深湖中，溺死。

靈魂消散的前一刻明晞看見了那一家其樂融融的一幕。

他們的談話中，明晞才知道云舒假死是父母授意的事情。

也是他們拜托江帆然照顧云舒，生米煮成熟飯就不用出嫁。

為什么！你們都知道還要讓我替她償命！

...

明晞闔眸，手中攥緊的窩窩頭早已經被捏的粉碎。

“明晞，明小姐，兩位公子來接您回去了。”

睜眼時明晞雙眼通紅，在一陣劇烈的叫喊敲門過后。她才站起身推開門，看見的便是剛剛嚼碎嘴子的婆子，拿著一件還算干凈的衣裙。

回去？

明晞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及笄禮那日。

熱熱鬧鬧的宴會大家卻都在慶祝侯府找到了真正的千金小姐，完全忘了這本該是她的及笄禮。周圍竊竊私語，無不在說她將會被逐出侯府，說她搶了人家真千金十五年的榮華富貴。

也是這天，明晞察覺到母親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

小孩子的把戲，鬧了吵了，聲嘶力竭的喊了，換來的只有將真千金云舒護在懷里的母親，攔在云舒身前害怕她再誣陷她的兩位哥哥。

小叔叔說著他最喜歡晞兒的，可那天也是他親自將自己送到這偏遠的鄉下莊子上。

“小叔叔會常來看你的，大家都是愛你的。你也一直是侯府的小姐，等你想好了我們就接你回去。”

而她被送來，只是因為真千金云舒摔倒磕到了額頭，母親認定了是明晞善妒歹毒，她百口莫辯。加上云舒醒來一句模棱兩可的私通外男，更是無法洗脫。

思緒回籠，明晞已經站在了莊子門口。

在木門被打開，明晞一抬眼看見的是豐神俊逸的兩個男子騎著兩匹馬。

看著這樣的兩個男子，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壓抑著心底的恨意和絲絲密密的疼。

這是她的兩位兄長，云爍和云清。

也是嬌寵她十五年的哥哥啊，會恨嗎。

當然！她是他們親手養大的玫瑰，卻要讓她學會懂事忍讓。

在明晞這兒的一切，只要是云舒的一句話，二人哄著騙著轉贈給云舒。

明晞努力控制情緒，既然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家人什么的我不要了。

她揚起有些瘦弱的小臉，邁步朝著那二人走去。

“快上馬車吧，別讓祖母等著了。”

明晞垂著眸朝著高頭大馬上的二人行了一禮。

“多謝二位云公子。”

云公子？云爍轉頭和云清對視一眼，他的脾氣是個火爆的。

無法理解他的小妹不就離開了兩年為何這般和他疏遠，不應該抓著他的衣袖撒著嬌，跟他告狀自己受到委屈，然后讓他帶著她一起走嗎？

“你叫我們什么？”

云清瞇著眸子靜靜端詳著面前的小妹。好像瘦了些，黑了些整個人無精打采了些。

“云公子。”

明晞不解的抬眸，聲音淡淡的像是反問又像是肯定。

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云爍，他勒緊了韁繩馬匹仰頭長嘯。明晞下意識想要往后躲，忘了膝蓋處的傷，立刻癱坐在了地上。

“夠了，云晞，你在鬧什么鬧。我們不就是兩年沒來看你，你至于這般做作嗎。你這是想給誰看，讓大家同情你嗎！”

“嘶..”

明晞只覺得膝蓋疼的刺骨，眉頭緊皺無法回答云爍的話。

云爍則是死死盯著明晞，他多希望這個小妹站起身叉著腰罵他為何又欺負她，讓明清替她做主。

可是，并沒有。

“阿爍，夠了，你忘了晞兒小時候在馬背上摔下來，對這些很恐懼嗎。”

云清快步下馬，將明晞扶起來，上頭的云爍這才想起連忙下馬也想去攙扶。

可下一刻，明晞不著痕跡的躲開了兩個人的攙扶。幾乎是咬著牙扶著馬車的邊緣，一瘸一拐的上了馬車。

獨獨留下馬車外的兩人。不知道云清如何，反正云爍只知道自己胸口悶悶的。

像是有什么堵著，喘不上來氣。

“不就是在外讓她吃兩年苦，磨練一下她那嬌縱的小姐性子嘛。還真是我們將她慣壞了，果然舒兒說得對，這般嬌縱哪兒有人愿意娶她。”

云爍騎著馬嘟囔，因為難受堵著氣，他不知緣由只能小聲的說給云清聽。

而云清只是捕捉痕跡的瞥了一眼身后的馬車，唇瓣緊抿成一條線。

馬車里，明晞看見了一旁一身錦緞蘇繡的衣裙，一個素色銀簪和幾朵絨花。

怎么會不希冀呢。

她抬起手摸到了那順滑無比的料子，但手指的粗糙和常年干活的繭子，讓她摸布料的手明顯感受到了阻隔。

或是那個繭子刮蹭到了吧。

但是一想到他二人曾經只是為了哄云舒，強行拿了屬于她的生辰禮物不說，還將她住了十三年的院子轉頭送給了云舒。

而云爍兄弟二人這么做，父母卻沒有阻攔。

嘴上說著一只都會是我們的女兒，實際上還是會偏向親生女兒的吧。

明晞這樣想著不由得捏皺了那順滑的衣裙，近乎咬牙嗓音低啞輕聲冷笑。

“我不想要你們了，但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京都城，安良侯府。

云爍來到馬車前，抬著手等著馬車里的明晞的手臂能夠搭在他的肩膀上。

只是一個回頭就看見那小小的個子在云爍面前走過，明晞扶著馬車小心坐著緩緩下的馬車。

云爍看著自己身在半空的手，一時間不知所措，將心底的不滿和悶堵一股腦全朝著明晞指責。

“你在裝什么啊，云晞！我欠你的嗎，裝出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還真是造作，不就是受了兩年的苦，你就受不了了？舒兒可是替你受了十五年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