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困而出的洪水呼嘯著沖向壽春城池。

城中的守軍驚恐不已，都攥緊了拳頭。

城門樓里小憩的袁術在聽到洪水沖刷大地的聲音后，內心里哀愁一片。

他沒有走出外面去觀摩洪水的規模。

因為就算看了，也改變不了結果。

袁術想起了當年諸侯討董時期，他作為聯軍副盟主，是多么的意氣風發？

又想起南陽割據時代，他在當地一手遮天，人人信服的時刻。

那時候，袁氏四世三公的背景，就是暢通無阻的符節。

所到之處，本地門閥豪強無不竭誠相迎。

何至于今日在壽春城中，這里變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一敗再敗，朕不甘，不甘啊！

“朕沒有輸，朕還沒有輸！”

袁術準備下令，剛踏出一步，腳下卻搖晃起來。

轟隆、轟隆的搖晃之響。

以及嘩啦、嘩啦的沖刷之音。

大水已至！

袁術身形踉蹌，他甚至能夠感覺得到撲面而來的水汽。

“大水沖擊，快去保護陛下！”

外面傳來了一陣驚慌的聲音，緊接著紀靈率眾沖進來。

“陛下！”

紀靈焦慮說道。

袁術沒有答話，他在一陣搖晃中走出了城門樓上的闕室，外面的場景讓他倒吸涼氣。

只見沖出河床的肥水洪流幾乎要將整座壽春城都吞噬下去。

奔流不止的大水被壽春城池本身切開，往左右分流。

可仍有大量的河水順著城門縫隙倒灌進城，城內的積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

百姓們慌亂不已，他們紛紛爬上屋頂。

已經沒有樹木可爬，都被淮南軍砍伐了制造簡易浮物。

“快取出之前準備好的木筏舟船。”

袁術歇斯底里大喊。

他要戰，他要和敵手進行最后的決戰。

城外，遠處地勢稍高的地方。

王融與劉備等人站在坡地上，腳下就是滾滾沖刷過去的洪浪。

大水拍打之下，驚濤拍岸，轟隆作響。

“文向他們的戰艦，也該從淮水南下，沿著洪浪殺奔城外了吧？”

張飛一臉振奮，他已經做好了登船靠近壽春城頭的準備。

一旁的劉備不斷嘆氣。

“只是苦了城中那些還沒撤出來的百姓。”

壽春城中，大概有六七成的百姓撤了出來，接受徐州軍的編籍造冊，尚有三成多的百姓，因袁術之故未能出城。

王融波瀾不驚。

他心中明白，不管天下興亡，百姓永遠是遭受苦難的群體。

戰爭早日結束，割據局面早日統一，相對而言，百姓遭受苦難的時間就會少一點。

與其悲天憫人，不如拿出實際行動，早點終結亂世。

仁慈是在盛世才配出現的美好品質，亂世就該用重典、用鐵腕、用雷霆手段，犁庭掃穴！

王融敬佩劉備的品質，但他做不到像劉備那樣。

他的內心里，只有把瑯琊王氏做大做強這一個終極目標！

“諸將可做好準備，隨時乘舟破水攻城。”

王融開始安排各將領的任務。

攻城的、收拾殘局的、接管戰俘的，安撫民心的，一一吩咐妥當。

“報！”

這時候，有哨騎飛馬回來，向王融匯報。

“淮河北部，出現了兩支兵馬，為豫州曹軍和荊州兵馬。”

“說是響應朝廷號召，特來剿賊。”

直到局勢穩固、乾坤奠定的時候，曹操和劉表的兵馬才姍姍來遲。

王融冷笑一聲。

“來晚了。”

他當即抽調蔣欽、甘寧二將率眾橫亙于淮水南岸，與曹軍、荊州軍隔著淮水對峙。

“若他們渡河，便半渡而擊。”

“若不渡河，無需理會。”

想來瓜分勝利果實？門都沒有。

“先生，只怕北岸的兩支兵馬惱羞成怒，又點起將士，攻我徐州？”

劉備擔憂說道。

王融對此不以為意。

“難道玄德以為，我們好生招待著曹軍和荊州軍，他們就不攻徐州了？”

天下諸侯、四海軍閥誰不知道掌控天子和朝廷，能獲取多大的紅利？

徐州部眾舔著臉討好各地諸侯，求他們不要來攻徐州，這現實嗎？

“卑躬屈膝并不能換來和平，只有劍刃足夠鋒利，弩箭射程足夠遠，才能贏得尊重，才能威懾宵小。”

王融告訴劉備，無論徐州勢力如何對待漢域諸侯，都不能改變各地諸侯針對徐州的態度。

除非把天子和朝廷送離徐州。

劉備語塞，不能對答。

王融的話十分現實，不加修飾。

“玄德，朝廷落戶徐州，就注定是要和天下為敵的。”

“不如把心思放在如何快速平定漢域、重整河山上面。”

眼下，先把淮南僭越稱帝的袁術給懲治了，彰顯朝廷威望，以正漢統。

劉備眼神復雜地點了點頭，執行王融安排給他的接管殘局、接收民眾的任務去了。

另一邊。

淮水北岸。

被截住的曹軍和荊州軍都躁動了起來。

他們在徐州軍圍困壽春的那一刻，就已經可以渡河南下，前往壽春響應號召、共同剿賊了。

之所以遲遲沒有趕往現場，就是在等徐州軍花費代價、將要攻破壽春那一刻再發兵南下。

誰知徐州軍反應迅疾，遣人到南岸攔截。

“我等只為報效朝廷而來，誓要剿賊，懲治袁逆，為何要相攔？”

曹軍之中，夏侯淵大聲喝問。

甘寧、蔣欽皆是不語，多說無益，他們就等著曹軍渡河。

“朝廷，是漢室朝廷，是天下人之朝廷，不是徐州部眾的朝廷！”

荊州軍里的文聘亦如此說道。

但徐州兵馬還是沒有回應。

只是緊了緊手中的兵器，做好隨時開戰的準備。

夏侯淵、文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猶豫。

“容某遣人去匯報主公，再做定奪！”

......

壽春被攻破了。

徐州部眾的船艦乘著暴漲的河水，駛到了城墻邊上，甲板與城墻齊平。

大戰瞬間爆發，但沒持續多久，壽春守軍便已節節敗退。

袁術都被逼離了城門樓，被淮南軍將士用木筏送到了城中宮闕的屋頂上避水。

徐州軍在張飛、太史慈、徐盛、張遼等將的帶領下，先后占領了壽春的四方城門。

他們沒有急于圍困城中宮闕屋頂的袁術，而是開門卸掉城中的積水。

劉備負責接應城中的百姓，疏散人群。

有徐州軍將士在城中的地牢里，撈出了不少被淹死的遺骸。

其中就包括了閻象和雷薄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