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秋華難掩震驚之色，竟然這么像……

看到這張臉，當(dāng)年那些不堪，像走馬燈一樣向她襲來。

她捏緊了帕子，才扯起笑容來，“原來姨奶奶來了，只是沒想到姨奶奶這么年輕，看這事兒鬧的，您也沒提前來封信，咱也好提前在城門口接您不是。”

“姨奶奶別見怪，管事也是為了寧兒的安危，才對您出言不遜。”

謝青禾手中把玩著謝家的青玉玉佩。

她的眼瞼輕抬，幽深的眼底讓人看不透，“沈家什么時候多了個姑奶奶，養(yǎng)了這么多刁奴，是想改了沈府的姓嗎。”

潘秋華的臉上差點(diǎn)兒掛不住。

她眼角抽了抽，“姨奶奶這是說的什么話，也是，表嫂去得早，姨奶奶不認(rèn)識我，我是國公爺?shù)谋砻茫蟼€大，姨奶奶可喚我聲潘姐姐。”

“三個孩子可憐，我這個當(dāng)姑母的怎么能不幫襯一二，國公爺這么多年遠(yuǎn)在千里之外鎮(zhèn)守邊關(guān)，只能將孩子托付給我。”

她撫了撫織金袖子，唇角的幅度更深了些，“誰讓我心疼孩子呢。”

謝青禾的腦海里閃過那個柳若扶風(fēng)，楚楚可憐的身影，和眼前的人重疊。

不是沒見過，她想起來了，潘秋華。

當(dāng)初來沈府，沒三日就成了沈老太太的心頭肉，老太太死活要塞給沈復(fù)做妾。

那時她剛懷寧兒，看著她就心煩。

最后被沈復(fù)扔出去，叫人送走的。

她的視線落在潘秋華身后的姑娘身上，和寧兒的歲數(shù)相當(dāng)。

她的眸色暗了暗，難道是沈復(fù)的？

狗東西，竟敢瞞著她。

她皮笑肉不笑，“原來是客居的表姑母，我還以為是沈復(fù)的妾室呢。”

這話屬實(shí)誅心。

潘秋華差點(diǎn)兒吐出一口老血。

這個謝家姨母，看著年紀(jì)不大，和她那個短命姐姐一樣的令人厭惡！

當(dāng)年沈老太太親自撮合，她都被無情地掃出了沈府，就是謝青禾作祟！

不然她現(xiàn)在怎會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沈府！

這么多年，她把慢慢把沈府的下人換了個遍，才讓她踏實(shí)了些。

潘秋華幾乎攪碎了帕子，才能令自己面對這張臉時不漏出半分情緒。

“姨奶奶舟車勞頓，想必已經(jīng)勞累了，周媽媽帶姨奶奶去碧水居安頓。”

“不行！”

她的話剛落音，沈薇寧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碧水居是客院，小姨不能住哪兒。”

潘秋華擰起了眉來，下意識又想說她無理取鬧，可沈薇寧完全不給她氣口。

“表姑母都住在問竹閣，小姨就住芷蘭苑。”

她歪了下頭，臉上掛著甜甜的笑，“表姑母和親小姨，總不能厚此薄彼。”

沈薇寧有些開心，看著表姑母吃癟，她竟然覺得痛快舒爽！

這里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可偌大的府邸只讓她窒息想逃離。

姐姐，不對，小姨的話讓恍然大悟，她才是主子，表姑母只是借住打秋風(fēng)的窮親戚！

她已經(jīng)不止一次聽到，別的夫人說若不是潘姑母，沈家的三個孩子該怎么辦，沈?qū)④婗娋佣嗄辏瑸榱伺斯媚傅亩髑椋矐?yīng)該娶了人家續(xù)弦。

這么多年，仗著長輩的身份吃住都在沈府不算，還想鳩占鵲巢！

她為什么要走，走的應(yīng)該是她們母女才對！

她恍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好像是自那以后，表姑母一步步扎根沈府。

父親被派去鎮(zhèn)守邊關(guān)那年，她很傷心，哥哥給她送了一只小狗。

毛茸茸的讓她歡喜了很久。

只養(yǎng)了一個月，小狗跑進(jìn)表姑母住的院子，撞到桌子，摔了一只薄瓷茶盞，表姑母就讓她扔了小狗。

“寧兒，這畜生頑劣，今兒只是一只茶盞，明兒咬了人該怎么辦。”

“咬了下人都不打緊，要是跑出去咬了貴人怎么辦，你爹已經(jīng)被陛下扔去了邊關(guān)，你還想讓你爹掉腦袋不成！”

“寧兒別任性，這種畜生不能養(yǎng)。”

年紀(jì)小小的她，只有說不出話的無力感，她舍不得小狗，更舍不得讓父親受難。

現(xiàn)在她長大了，今天第一見小姨，她從小姨身上明白了一件事。

表姑母再是巧舌如簧也只是表姑母，身份法理都越不過去！

沈薇寧的思緒回籠，笑吟吟道，“表姑母，您說是不是。”

“寧兒說得是……”潘秋華忍得辛苦，寬袖下面的手背都青筋凸起。

沈薇寧帶著謝青禾走后。

她才將桌子上的茶盞狠狠地砸在地上，眼眶幾乎溢出血來，“養(yǎng)了她這么多年，才一個時辰不到，就向著那什么小姨！”

“謝家要是真的有心，十幾年間怎么不來人！現(xiàn)在來當(dāng)什么活菩薩！”

潘文嫣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娘，你不覺得這個姨母來得很是蹊蹺嗎。”

潘秋華回頭看女兒，“你是說，這是個假的？”

“我不知道，只覺得不對頭。”潘文嫣覺得有些說不上的感覺。

周媽媽，“姑奶奶，老奴也覺得蹊蹺。”

“方才老奴問過蔡管事了，他說今兒是丫頭進(jìn)府的日子，他出去的時候，牙婆鬧肚子，只有一群丫鬟在。”

“她穿衣也不顯，就以為是一起送來的，便帶進(jìn)來了。”

潘秋華這會兒冷靜了下來，“國公爺?shù)脑兰襾砣肆耍蝗フT敲門，卻跟丫鬟一起在角門。”

說著她又皺起了眉來，“可，若不是親姐妹，怎么會這么像……”

周媽媽，“謝家不是什么小門戶，謝家小姐的模樣未必就沒人知道，若是騙子改容易顏，騙謝家不行，騙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國公府還不是一騙一個準(zhǔn)！”

潘秋華認(rèn)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去跟大公子說，今兒務(wù)必回府吃飯，說謝姨母來了。”

“若是真的，也好讓璋兒看看誰才是他值得真正親近的人，免得聽外面那些長舌婦攪和。”

“若是假的……”

“就在璋兒的面前拆穿她的偽裝，沈薇寧也該吃個教訓(xùn)了。”

周媽媽遲疑了一下，“可要叫二公子回來。”

潘文嫣搖頭，“先別叫他，這個謝青藜看著就不是善茬，若是一擊不中，反而還緩和了他和沈昱璋的關(guān)系。”

沈家三兄妹只有一盤散沙。

她和母親才能在沈家站穩(wěn)腳。

她的目的……

還遠(yuǎn)不僅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