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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6章 被壓倒的人

永恒能晶的光芒是從指縫里滲出來的,起初只是微弱的暖黃,像燭火被風吹得搖晃,轉瞬就炸成了刺眼的金——那光芒順著小洛的血脈游走,所過之處,軟筋散帶來的麻痹感像被燒融的冰,滋滋地化成水汽。

他猛地睜開眼時,正看見老漢把最后一道麻繩往他腳踝上纏。那雙布滿老繭的手頓在半空,原本透著貪婪的眼睛,此刻瞪得像要從眼眶里滾出來,嘴里的粗氣噴在小洛臉上,帶著麥粥的糊味。

“你,你不是已經昏死過去了么?”老漢的聲音抖得像被風刮的麥稈,手里的麻繩“啪嗒”掉在地上。

小洛沒立刻起身,只是歪著頭看他,嘴角勾著層冰碴似的笑。能晶的光還在他胸口明滅,映得他眼底的疤都泛著金:“哼,昏死過去?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他緩緩撐起上半身,綁在身上的麻繩像被燒過的棉線,竟隨著他的動作寸寸斷裂,“青云閣的金袍長老用‘鎖靈散’都困不住我,你這點摻了苦杏仁的米湯,也配讓我昏死?”

這話半真半假。軟筋散的藥性確實厲害,若不是能晶突然爆發的靈力沖開了淤塞的經脈,他此刻恐怕真成了待宰的羔羊。但對付這種利欲熏心的老漢,氣勢比真話管用。

老漢先是愣,隨即突然爆發出狂笑,笑聲里裹著被戳穿的惱羞成怒:“哈哈!你這個多疑的人!原來你從未相信過我?從你進柴房起,就防著我是不是?”

“信任?”小洛終于站直了,拍了拍衣襟上的泥,能晶的光芒漸漸斂回石內,只在他眼底留下點余燼,“跟你這種撿了別人刀、熬了迷魂粥,想拿我換黃金的人談信任?”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麻繩,在掌心繞了兩圈,突然狠狠一扯,粗麻瞬間繃成直線,“今日換作別人,或許真栽在你手上。可惜,你碰上的是我。”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藥鋪里笑著遞來毒丸的掌柜,礦洞里假意分他干糧、轉頭就搶他靈石的雜役,還有眼前這個哼著小調熬粥、轉身就拿麻繩捆人的老漢。他們臉上的笑比青云閣的刑具更嚇人,因為那笑里藏著的刀,總是捅得猝不及防。

老漢的笑僵在臉上,突然抓起掉在腳邊的長刀,刀背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別以為醒了就能耐了!我在這黑石崗殺過的人,不比你見過的麥子少!”他揮刀就往小洛頭頂劈,動作卻比剛才捆麻繩時慢了半拍——那是被能晶的光芒嚇出來的怯。

小洛側身避開時,順手扯過身邊的柴草堆,整捆干燥的麥稈朝著老漢的臉砸過去。老漢被嗆得連連后退,手里的刀“哐當”砍在灶臺角,濺起一串火星。等他撥開麥稈,小洛已經站在他身后,手肘死死抵著他的后心,那力道讓老漢瞬間彎下腰,像被曬蔫的稻穗。

“殺過人?”小洛的聲音貼在他耳邊,輕得像嘆息,卻帶著能晶殘留的灼意,“那你該知道,被人用刀指著喉嚨是什么滋味。”他從老漢手里奪過長刀,反手架在對方頸側,刀刃冰涼,剛夠劃破一層油皮。

老漢的身子抖得像篩糠,剛才的囂張全變成了嗚咽:“別殺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兒子在青云閣當雜役,他們說拿不到你的人頭,就卸了我兒子的腿……”

小洛的手肘松了松。風從柴房的破窗鉆進來,吹得地上的麻繩滾了兩圈。他望著老漢后頸上那道舊疤——像是被礦車碾過的痕跡,和他在礦洞里見過的那些苦役一模一樣。

能晶在懷里微微發燙,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最終沒把刀再往前送,只是用刀背在老漢頸后敲了一下。沉悶的響聲過后,老漢像袋沉重的糧食,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嘴角還掛著沒說完的求饒。

小洛甩了甩刀上的麥糠,插回老漢腰間的刀鞘。陽光透過破窗,在地上畫出塊菱形的亮斑,照亮了他掌心那道被麻繩勒出的紅痕。

他沒殺老漢。不是心軟,是突然想起老道說過的“冤有頭”——青云閣的黃金懸賞才是那根毒藤,老漢不過是藤上結出的爛果子。

走出柴房時,田埂上的麥穗還在風里搖晃,金黃得晃眼。小洛摸了摸懷里的能晶,溫度已經恢復如常,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只是他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能晶爆發的力量,老漢眼底的恐懼,還有自己剛才沒砍下去的那刀……都在告訴他,就算是在這吃人的世道里,也未必非要活得像把只認血的刀。

遠處傳來隱約的馬蹄聲,該是青云閣的人找來了。小洛最后看了眼那間冒著青煙的土坯房,轉身鉆進了連綿的麥浪里。光劍在鞘中輕輕震顫,這次不再是預警,更像種催促——催他往更遠的地方去,催他把這趟渾水,攪得再深些。

老漢趴在地上,脖頸后那一下敲打的鈍痛還沒散,他望著小洛的背影沒入金黃的麥浪,像滴墨融進了水里,連點漣漪都沒留下。

他慢慢爬起來,摸了摸后頸,那里的皮膚還在發燙——不是被打的疼,是剛才能晶的光掃過留下的余溫。風卷著麥香撲過來,帶著點甜,可他嘴里卻發苦。

“俠義……”老漢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彎腰撿起地上的麻繩。那麻繩被能晶的光灼出幾個焦黑的洞,像塊沒用的破布。他想起小洛剛才架在他頸側的刀,明明可以一刀下去了事,卻偏偏只敲暈了他——換作青云閣的人,怕是早把他的腦袋割下來當憑證了。

還有那句“冤有頭”,說得輕描淡寫,卻像根針,扎在他心里最軟的地方。

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狠狠踩了下去。

老漢扯了扯被麥稈劃破的衣襟,露出胳膊上那道深褐色的疤——那是年輕時在礦洞被監工打的,就因為他多撿了塊碎靈石。那時他也盼著有個“俠義”的人來救他,結果呢?盼到的是礦塌了,壓死了同屋三個兄弟,他拖著條殘腿爬出來,靠乞討活了命。

后來兒子進了青云閣當雜役,每月能捎回兩個銅板,他才敢租下這幾畝地。可上個月,兒子托人帶信回來,說金袍長老看上了他的手巧,要調去煉丹房——聽著是好事,信末卻畫了個血手印,那是他們父子約定的“有危險”的暗號。

“俠義能換我兒子的命?”老漢拿起那把青云閣弟子的刀,刀鞘上的云紋被他摸得發亮,“能讓礦洞的石頭不長眼?能讓監工的鞭子不沾血?”

他走到水渠邊,看著水里自己的倒影——頭發花白,皺紋里嵌著泥,眼神渾濁得像渠底的沙。這世道,對他們這種人來說,“俠義”是說書先生嘴里的屁話,是畫在紙上的餅。只有攥在手里的黃金,能讓兒子在青云閣活得體面點;只有攀著有權的人,才能保住這幾畝薄田不被強占。

剛才若不是小洛命大,此刻他已經牽著牛,馱著“地滅魂”的人頭往都城趕了。五千兩黃金,夠他買通管事,把兒子從煉丹房換出來,夠他給這破屋換個新屋頂,夠他……像個人樣活幾天。

風又起了,吹得麥穗“沙沙”響,像在替誰嘆氣。老漢把刀插進腰里,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犁,重新套在牛身上。犁尖切開泥土的聲里,還混著遠處隱約的馬蹄聲——青云閣的人該到了。

他得想個說辭,就說地滅魂太狡猾,打暈了他跑了。雖然沒拿到人頭,至少能證明他盡力了,或許還能討點賞錢,夠給兒子買副護腕的。

至于剛才那點關于“俠義”的念頭,早被他隨著唾沫,啐進了渾濁的渠水里。

這世道,活命最要緊。別的,想了也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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