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管刺入脊椎的瞬間，齊岳看見了自己的腦漿。

那支裝滿林檬痛覺神經的注射器正在將熒光藍色液體推進他的椎管。醫生白大褂下露出商場供貨商特有的奶嘴軀體，口罩上的永夜商場LOGO正在滲血。當針筒推到底時，齊岳的視神經突然接入另一個視覺系統——透過林檬的義眼，他看見自己的顱骨像罐頭般被打開，灰質皮層上爬滿熒光紋路。

“痛覺同步率37%。“醫生的聲音帶著收銀臺的打印聲，“建議補充2000cc鎮痛劑...“他掀開治療盤，里面是十根用嬰兒腿骨制成的注射器。

齊岳跌跌撞撞沖出診所，卻發現街道變成了永夜商場的母嬰區。柏油路面柔軟如乳房，每個窨井蓋都在滲出初乳。手背的液晶屏更新了數據：【痛覺承載量：3.7級/最高9級】【下次同步：00:23:00】。

便利店老板娘遞來“特調鎮痛奶茶“，吸管自動刺入他手腕靜脈。齊岳透過杯壁看到奶茶里泡著的不是珍珠，而是微型人腦模型，每個都連著林檬痛覺神經的末梢。

“第一次總是最疼的。“老板娘的眼球是兩枚攝像頭，瞳孔里播放著林檬被改造的監控錄像，“你女朋友當時喝了三杯才...“

奶茶突然沸騰，吸管變成數據線開始上傳痛覺記憶。齊岳的脊柱像被烙鐵貫穿，視網膜上炸開無數記憶碎片：

林檬被綁在擠奶裝置上，杜鵬將規則手冊塞進她子宮；

供貨商用吸盤扯出她的神經纖維，浸泡在特制溶液里；

她的聲帶被改造成報警器，每當痛感超過閾值就會播放商場促銷廣告...

“啊——！“齊岳摔碎奶茶杯，液體在地上組成箭頭，指向遠處亮著紅燈的“急診通道“。通道盡頭是面鏡子，鏡中映出的是林檬被剝皮后的肌肉組織，每根神經末梢都連接著商場的電路板。

永夜商場的入口這次變成了巨大的子宮頸造型，黏液組成的規則牌上新增條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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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痛覺神經持有者請走員工通道

14.遇到記憶回閃請立即購買鎮痛劑

15.急診室不提供醫療服務

16.當看到自己的神經圖譜時...（被黏液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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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岳剛踏入商場，整片地磚突然變成半透明。地下三層處，無數具浸泡在營養液里的身體正通過神經光纖與商場連接——最中央那具是林檬的原始軀體，她的每根神經都被抽出體外，編織成商場的中樞網絡。

“齊先生來得正好。“穿白大褂的醫生從電梯里走出，胸牌寫著【痛覺管理科主任】，但他的聽診器是條活蛇，正在啃咬他的頸動脈，“該進行第二次神經同步了。“

治療室墻壁上掛滿神經標本，標簽顯示這些都是歷代哺乳員的痛覺神經。醫生按下開關，天花板降下蜘蛛造型的機械臂，末端針頭精準刺入齊岳的C7脊椎神經節。

“現在您將體驗林檬女士的9級痛覺記憶。“醫生的手指變成鍵盤，“這是了解商場真相的...最快方式。“

劇痛如海嘯般淹沒齊岳。他的意識被撕碎重組，墜入林檬的神經記憶：

1999年冬夜，年輕的杜鵬將黑色嬰兒塞進孕婦腹部；

2006年暴雨夜，林檬祖母在商場冷藏庫分娩；

2018年午夜，林檬被迫“哺乳“那個由規則書化成的怪物；

最后畫面是2023年齊岳自己，正把針管刺入林檬的頸椎...

“這是你的家族傳承。“醫生的聲音從記憶外層傳來，“每23年需要更新一次哺乳員...“他的白大褂突然敞開，露出由神經纖維組成的軀體，“...用直系血親的痛覺神經。“

齊岳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治療臺。在9級痛覺的刺激下，他的手指自行解剖，露出里面閃著熒光的神經束。那些纖維自動接入墻上的標本網絡，整個商場的立體結構圖瞬間涌入腦海——最深處有個標著【創始者】的紅色房間。

警報聲驟然響起。醫生驚恐地看著齊岳的神經熒光變成血紅色：“你怎么能連接核心數據庫？！“他的蛇形聽診器突然暴起，卻被齊岳體內伸出的神經纖維反絞成結。

“原來如此...“齊岳的聲帶振動著林檬的神經記憶，“1999年12月31日不是開業日...“他的眼球凸出眼眶，視神經如光纖般展開，“...是獻祭日。“

走廊突然扭曲成神經節形狀。齊岳爬向緊急出口時，地面伸出無數神經觸須，每根都帶著林檬的痛覺記憶刺入他的身體。手背屏幕瘋狂閃爍：【痛覺承載量突破上限】【激活應急協議】。

急診室的紅十字變成倒懸的嬰兒。當齊岳撞開門時，里面是間圓形手術室，中央手術臺上綁著個被開顱的孕婦——她的子宮被改造成培養艙，里面漂浮著那個黑色嬰兒的升級版。

“第三代規則載體。“穿防護服的助產士轉過身，面罩下是林檬腐爛的臉，“需要父親的血肉來激活...“她的手術刀劃開齊岳腹部，卻沒有任何血液流出——只有神經纖維如樹根般瘋長。

黑色嬰兒突然睜開沒有眼皮的眼睛。齊岳的痛覺神經自動連接上它的臍帶，大量加密數據逆流進他的大腦：

永夜商場是活的，它需要人類神經作為傳導介質；

每代哺乳員實則是商場意識的宿主；

23年周期對應人類神經系統的全面更新；

而齊岳家族的特殊基因，能讓商場意識具現化...

“所以你們需要林檬...“齊岳的牙齒咬碎了自己的神經纖維，“...更需要我。“

黑色嬰兒發出高頻尖叫。整個手術室開始坍塌，那些設備全部變成生物組織。齊岳趁機扯斷連接自己的臍帶，斷口處噴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商場所有隱藏規則的文字流。

走廊變成了神經纖維組成的迷宮。齊岳奔跑時，兩側墻壁不斷浮現林檬的痛覺記憶投影。在某個轉彎處，他突然撞見正在接駁神經的杜鵬——這個杜鵬的下半身已經完全商場化，脊椎延伸成光纜直通地底。

“1999年的實習生...“杜鵬的聲帶振動著商場廣播系統，“現在輪到你來維護系統了...“他的胸腔像檢修艙般打開，露出里面正在培育的黑色嬰兒胚胎。

齊岳的神經纖維突然刺入杜鵬眼眶。在神經記憶的閃回中，他看到了真相：杜鵬當年也是被選中的“父親“，他在反抗時被商場同化，成為了系統維護員。

“規則第十七條...“杜鵬的電子音開始斷續，“哺乳員...可以...更替...“他的頭顱突然炸開，飛出的不是腦漿而是微型規則手冊。

迷宮盡頭是扇由神經末梢組成的門。齊岳剛觸碰門板，整面墻突然收縮，露出后面巨大的紅色腔室——這是個還在跳動的心臟形房間，中央懸浮著個由神經纖維包裹的胎兒，它的臍帶連接著商場所有監控系統。

“創始者。“齊岳的聲帶自動振動出這個詞。胎兒睜開全黑的眼睛，齊岳瞬間承受了商場百年來的所有痛覺記憶：

1923年某個地下診所的人體實驗；

1946年戰后廢墟里的神經改造；

1970年代家族女性的批量“哺乳“；

直到1999年杜鵬參與的最終進化...

胎兒伸出透明的手指。當觸碰齊岳額頭的瞬間，他的痛覺神經自動重組，浮現出完整的商場規則體系：

1.商場意識必須通過人類神經存活

2.每23年需要更換宿主

3.宿主必須經歷9級痛覺改造

4.新宿主需親手...（被神經纖維遮蓋）

齊岳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掐向自己喉嚨。在即將窒息的瞬間，林檬的神經記憶突然覆蓋了商場的控制指令，他的手指轉而刺入懸浮胎兒的眼眶。

“我知道怎么殺死你了...“齊岳的神經纖維如病毒般侵入胎兒體內，“...神經噬菌體。“

胎兒發出整個商場共振的尖叫。所有燈光變成警告的紅色，墻壁開始滲出帶著抗生素味道的初乳。齊岳瘋狂撕扯著連接胎兒的神經束，每扯斷一根就有某個商場景區永久熄滅。

當最后一根主神經斷裂時，齊岳墜入了黑暗。他隱約感到有冰冷的手正在縫合自己腹部的傷口，耳邊響起林檬的電子合成音：“還沒結束...它只是進入了休眠...“

再次醒來時，齊岳躺在自家浴缸里，水龍頭流出的不是水而是淡藍色神經修復液。鏡子用霧氣顯示著新消息：

【哺乳期剩余：22天】

【您已獲得：林檬的聽覺神經】

【特別提示：它喜歡在雨夜重生...】

窗外，暴雨拍打著窗戶。在某個雷聲轟鳴的瞬間，齊岳分明聽見整座城市的地下管網，傳來了嬰兒吮吸般的詭異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