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

那聲音的末尾仿佛掉進水里，連帶著周遭的一切變得模糊，隨后光影如同被無數(shù)張被分割鏡子，進而一切如同泡沫那樣，倏地破碎。

梁思凡站在黑暗的空間里，只覺得心頭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么。

“你看到的，是我的最初。”

溫潤的聲音讓他一個激靈，下一刻，飄渺的燈火亮起，他再度站在了那個神秘的恢弘房間里。

面前的青銅大門仍舊緊緊閉著，那些精美詭吊的花紋靜悄悄的，之前的一切仿佛沒發(fā)生過一樣。

“看起來，這段時間里，我們倆各自走過了一段奇妙旅程。”莫大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你的事情我已經(jīng)解決，至于報酬，也已經(jīng)收到了。”

梁思凡目光轉(zhuǎn)動，隨后猛然發(fā)覺，自己的左手胳膊已經(jīng)變得透明。

他抓了抓五指，又用右手去碰了碰，發(fā)現(xiàn)除了透明之外并沒有其他改變。

“一時之間，你是感覺不到什么的，甚至在最開始時還能帶給你一點好處。”莫大猜透了他的想法，“等你真能察覺到那潛移默化的轉(zhuǎn)變時，就該開始后悔了。補充協(xié)議很好用，但也很貴，非常貴。”

梁思凡的思緒轉(zhuǎn)了轉(zhuǎn)，沒去糾結(jié)這種事情，畢竟不用自己都活不到現(xiàn)在。

“你的最初，怎么感覺跟我曾經(jīng)的世界……那么像？”

比起自己的胳膊，他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這件事。

“那不在回答的范圍內(nèi)。”

“小氣。”

“想要知道答案就得自己去尋找，求知欲是推動人類不斷進步的階梯，不是么？我的朋友。”

“你再這么說我就要鞋子狠狠踢你的屁股了，鮑勃。”

“不要這么暴躁嘛，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畢竟我剛剛替你擋了一整個的國家災(zāi)難，還順手嚇破膽了一條小龍……這家伙還真是一點沒變，說起來這是他的第幾世了來著？算了，總之——恭喜你們走出風(fēng)車鎮(zhèn)。”

莫大的話鋒一轉(zhuǎn)，一如既往得非常突然。

”我們已經(jīng)……成功了么？”

梁思凡聽完愣愣地站在原地，對莫大所闡述的這一切事實，心里面并沒有什么實感。

“成功了，大獲全勝，并且——”

下一刻，青銅門內(nèi)梁思凡又有了那種被注視的異樣感覺。

不僅僅是這樣，在梁思凡的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畫面。

一團純粹的、深紫色的火焰，倏的燃盡了，化作一縷飛煙，越來越淡，最終消失不見。

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心里頭也隱約有些猜想。

是莫大把某種最后的力量用盡了么？

“這是給你最后的饋贈了，往東去吧，你的命運在那里。”

“去哪？”

“神州的心臟，東部海岸，津海。那是一座古武術(shù)氛圍濃厚的城市，在那里，或許你有機會見識所謂的‘初窺心意門徑’。”

“東岸中部？要是沒弄錯的話，我現(xiàn)在可是在最西南端，還帶著一幫人呢。”

“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這個時代，強大的心火加上武術(shù)，想活下去不要太容易。橫跨帝國的話，機會也有很多。當(dāng)然能不能成還得看你自己。你們現(xiàn)在想要進入城市，融入一般平民之中，心火是一大障礙，你明白我的意思。”

異種的心火反應(yīng)在外界是銀色，與常人的橙黃不同，梁思凡早就注意到了。

想必相應(yīng)的檢測儀器，并不難制造。

“那該怎么辦？”

“心火流，神州中流傳的心火流法門成百上千，其中便有解決的辦法。不僅僅是解決問題，想要達成質(zhì)的提升，心火流對現(xiàn)在的你來說是最快捷徑，只是我教不了......也不能說是教不了吧，畢竟你也算入門了，但我無法帶你親身體會那種感覺，只傳秘籍的話，對你不是好事。”

“那我去找誰？”

“不知道，看緣分。”

“......”

梁思凡凝望著那扇沉寂的青銅之門，忽然心有所想，開口問道：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拿到我的全部靈魂之后，準(zhǔn)備做些什么？”

“把看不順眼的家伙全部殺掉，然后找個僻靜的地方埋了，在他們的墳頭拉屎。”

莫大波瀾不驚的語調(diào)總是讓人難以區(qū)分清楚，他是否是認(rèn)真的。

“那拉完之后呢？”

梁思凡淡淡地說，完全適應(yīng)他的節(jié)奏。

那邊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沉默了片刻之后輕聲說道：“拉完之后，去見幾位老熟人。”

“對異種而言，活個幾百上千年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么，我還以為你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故人。”

梁思凡問，隨即便想到，剛才莫大所說的從龍似乎就與他相認(rèn)識。

“當(dāng)然不是，除了極個別的家伙有些獨特手段以外，不完美的肉體最終都會消亡。很多人也并不愿意以火種的形式殘喘至今，那讓他們覺得生不如死——當(dāng)然，更多的是因為他們做不到。心火非常深奧，它綁架世間一切的同時，也能帶給你近乎一切權(quán)能。”

“綁架？”

“那種事情，等你以后自己去發(fā)現(xiàn)吧，太早的時候知道太多，對你并沒有好處。”

“謎語人爛屁股。”梁思凡罵了一句。

“比起這種事情，我覺得心火流更值得你去關(guān)注。”莫大并不在意他的挑釁，“心火流四大行，心界連鎖、心粒震爆、心流同化、心體繼承，哪怕是這些基礎(chǔ)，你也只不過才見識了一點點皮毛。”

梁思凡不置可否，隨后轉(zhuǎn)而開口，“不管怎么樣，至少這次危算是解除，謝了。”

“不用謝我，本來你的代價我也已經(jīng)收到了的，而且，希望以后你還會這么覺得。”

莫大的聲音聽起來悠悠的，顯得有些倦懶。

他接著開口：“等你回去以后，記得不要荒廢練習(xí)，我不知道要多久你們才能到達津海，但在到達之前，怎么也得十大形接近大成吧。

“在這之后，或者在這個過程中，我想你已經(jīng)可以練兵器了，雖然那件遺物已經(jīng)獻祭給我，但你還是可以在這看到我給你提供的其他古籍。”

“說到遺留物，最好留個心眼，我在世間這些年，散落的東西連我自己也記不清還有多少，盡可能地去收集吧，為你自己，不是為我，不嫌多。”

“最后，我的命運之火已經(jīng)徹底用盡，咱這個惡魔奶爸只能做到這里了，之后的路自己加油吧。”

薄霧籠罩起梁思凡的視野，他的意識逐漸變得朦朧。

綿延不盡的困意仿佛潮水般涌了上來，隨后一切墜入無邊無盡的深黑。

“對了，或許之后你會注意到，我對你的污染又加深了一些。”

莫大含笑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補充，像是故意的一樣，以至于另一邊的少年完全沒有聽到。

“或者說你離我更近了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