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么證據，不過是我的小秘密。你要告訴所有人我是個跛子嗎？”

視頻很模糊，就算放大去比較，也難以發現兩只鞋子間的細微差別，江瀅月如此說只是想攻破莊素香的心理防線，但莊素香仍然胸有成竹地看她。

“你很聰明，早就將你在醫院內留下的痕跡清理干凈，也準備好了理由，說明是什么原因讓你到樓梯間里找我，甚至消除我離開醫院后留下的一系列痕跡。”

“這些痕跡真的能清除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

江瀅月離開醫院后，和人有正面接觸的地方一共有三個。

第一個是手機店，因為手機壞了，江瀅月用現金付款買新手機。如果莊素香告訴店員，江瀅月用手機進行了詐騙，或者別的一些違法犯罪的事情。店員怕麻煩，大可對警察遞來辨認的照片說沒見過江瀅月，反正手機店人來人往，他們記不住也不奇怪。至于九好飯店，當時雖然有很多人在，但大多數是散客，只有老板娘一直在那里，只要改變老板娘的證詞就可以了。而租車行給江瀅月提供的轎車，在運行的過程中，剎車出了故障導致她出了車禍，如果有人出面讓他們可以不必負任何責任的話，他們會非常高興。

江瀅月唯一解釋不了的，就是她進入隧道以后見到的鬼火，當時她的身體非常不舒服，產生了幻覺也未可知，這顯然不是她最需要解決的問題。

莊素香用那雙貓一樣可愛的杏眼望向江瀅月，再次用力地咬著棒棒糖，這讓江瀅月本就紛亂的內心變得更加焦灼。

她再次讓自己的內心冷靜，她能感受到自己已經逼近了正確的答案，無論是哪個方面。

“你的計劃說不上縝密，也沒有明顯的破綻，如果只將我昨天離開醫院后做的事算進去，你確實已經做到極致了。但你卻忽略了我離開醫院前的一小段時間。我離開了9棟的病房后，先去了急診，目睹了錘擊事件目擊證人發狂咬斷人小指的場景，我還幫忙找回了小指。你說急診區的攝像頭，和那些對當時場面好奇的好事者，會不會拍到我。被咬斷小指的人會不會記住我。”

莊素香使的是障眼法，如果警察有足夠的時間，去一條一條仔細核實江瀅月的話，不難從相關者那里拿到真正的證言。

莊素香低下了頭，她那雙會隨著思考而閃動的眼睛變得像墨汁一樣黑，她咔嚓一下咬斷嘴里的棒棒糖，猛地嚼了幾下。

“你不該感激我嗎？是我從錘老爺的手下拯救了你，而且是第二次救下了你。”

江瀅月的心砰砰直跳，她從莊素香的五官里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臉，年幼的臉，她經常會想起的臉。

昨晚莊素香救下她后，有個想法時不時就在她腦子里冒出來，她卻總是急著否認。莊素香救她的時機和15年前羅敏救她的時機幾乎一模一樣，并且都是用預錄的警鈴騙過了錘老爺。

“你竟然忘了我。我還在那片草坪前，玩著紫蘇葉子等。對啊，你是瞧不起我的，因為我的手太臟了。”

莊素香發出孩子一般的聲音，瞪大的眼睛凸了出來，她不斷地往前走，江瀅月不斷往后退，直到后背貼到冰冷的墻壁，莊素香的腳步雖然停了，卻伸出了雙手。

“你還想再一次丟下我嗎？背叛我，背叛你唯一的朋友。我在水下好冷啊，我一直都等著你，相信你會來見我。”

莊素香纖長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脖子，并且還在不斷的收緊，她無法呼吸，鼻子下一股麻麻的感覺，視野也模糊了，她看到的臉卻不是莊素香的，而是羅敏的。

羅敏的力氣很大，他們說因為她是傻子力氣才大。羅敏的笑聲很洪亮，他們說因為她是傻子笑聲才亮。但她被推倒時，哭著大聲說好痛時，他們又什么都不相信了。

在學校的走廊里，江瀅月看著羅敏的校服上沾滿污泥，她的書包不知道哪里去了，頭發散開來，還沾了白色的墻灰，淚水糊了一臉，鼻涕直流到嘴邊。她看到江瀅月走過來了，一雙黑手就來抓江瀅月的褲子。江瀅月往后一退，輕巧地躲開，她從羅敏身邊走過，跨過滿是丑陋涂鴉的課本。

她背叛了朋友，被掐死也是咎由自取……但她不想死！尤其不想作為一個說謊的人死去！她用膝蓋去撞莊素香的腿，一下不行就撞兩下三下，直到脖子上的雙手松開了，她又揚起一拳砸在莊素香的脖頸上，莊素香這才倒在一邊。江瀅月爬起來，踉踉蹌蹌跑回了自己的病房。

她迅速鎖上了門，身體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莊素香也被怪物附身了，并且附身莊素香的就是羅敏。

是她害死了羅敏。15年前，她和羅敏是最好的朋友。她不介意別人怎么看，她學習成績優異，人長得也比一般同學要高要漂亮，她完全不用擔心被人當成傻子。

但在學校里，她和羅敏還是拉開了距離，她在重點班，羅敏在普通班，兩個人所在的班級在不同的樓層。放課后，江瀅月要上補習班，就算每周都有幾天能一起放學，她們還是有說不完的話要講，而且有些事，寫出來要比說出來更容易。

江瀅月和羅敏約定，平日里和對方來不及說的話就寫在日記里，日記每周交換兩次。

日記的交換一直持續到江瀅月被襲擊的時候，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江瀅月都在醫院養病。等到她出院了，才知道嫌疑人已經被逮捕，卻是費誠。

她知道費誠是學校里有名的不良少年，他總是開著一輛外放音樂的摩托車在唐鎮的路上跑，偶爾會到他們學校門口接他的小女朋友。他穿著繁瑣花紋的襯衫，將頭發弄得噴了銀漆的菠蘿一樣，手上戴著指虎，拎著野球棒，追逐著同樣穿著皮衣或花襯衫小混混擊打。這場景不只一次在學校附近上演，唯一不同的是費誠的臉真的很帥，像極了二十多歲的湯姆哈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