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還要可怕的事
- 回家的客人
- 夜觀星月
- 2231字
- 2025-03-28 20:05:00
“害死他們的是你!我只是個記者,我有權利讓大家知道真相?!?
江瀅月一把將脖頸處的絲巾拽了下來,露出那道猙獰的疤痕。那是一條活著的傷疤,射線狀的邊緣好像有什么東西由內向外翻騰,正站在她身邊年紀小的記者倒吸了一口涼氣。
“現在你可以將我拍的更清楚了。”
老劉奪過攝影師手里的攝像機,懟著江瀅月的臉拍,嘴里還在嘟囔。
“這才是完美的拍攝。我一定要戳穿你的假面具,你個沒爹教的撒謊精!”
其它幾個記者雖然沒有老劉那么過分,但也渾水摸魚拍了好幾張照片,拍的同時還在觀察江瀅月的表情,他們也在等待她崩潰的瞬間。
這時,江瀅月的臉色一變,整個人向后倒去。若不是安全權從后面接住了她,她就直接砸在地上了。她本來一絲血氣也沒有的臉,瞬間憋得通紅,她抓住自己的脖子,不停地呼氣,卻沒有吸入的氣,記者們也被她的樣子嚇壞了,卻沒有忘記按下拍攝的按鍵。
“你們這些人都給我滾出去!今天在場的照片要是傳出去,誰都別想好過!我說到做到?!?
安全權終于看不下去了,讓司機將他們全都趕了出去。其他人都埋怨老劉,讓他們也一起遭殃,老劉是雙腳走出病房,雙手沒忘記查看攝像機里的內容,臉上綻放了夸張且滿意的笑容。
江瀅月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安全權坐在她窗邊的椅子上,他和江瀅月記憶里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皮膚黑了一點,頭發白了一點,發際線后移了一點,個子不算高,但身材還是一樣纖瘦,他臉上的笑容顯得那么的尷尬。
“小月,安爺爺本來是想看看你,沒想到搞得你這么不痛快。你放心,爺爺回去就給他們領導打電話,讓他們給你一個交待?!?
江瀅月連說不用。她自小缺少父愛,導致心理扭曲,憎恨所有男人,所以誣告母親的男朋友傷害了她。這些話她已經聽爛了,她不會被老劉的話所傷。剛才,她是假裝犯了過呼吸癥。
不只剛才,昨天的過呼吸癥狀也是她裝的。剛離開唐鎮那一兩年,她確實患上了過呼吸癥,后來她自己克服了,但她記住了過呼吸癥時的反應,甚至可以很輕易地模仿過呼吸癥的癥狀。
這成為她的一種武器。昨天她是想利用羅海的愧疚,幫她取回筆記本,帶她離開唐鎮,現在她則是想利用安全權。
安全權和江瀅月去世的爺爺曾經是同學,小時候兩家人的房子又離的不遠。安全權在她父親去世以后,對她家多有照拂。他會讓司機幫徐秀蘭把廠里分的米面油搬到家門口,會在江瀅月過生日的時候送她小禮物。小時候,江瀅月一直叫他“穿白襯衫的爺爺”。
安全權說他昨晚跟著救援隊去了山里,路上先看到了他們出車禍的車,救出受傷的人里竟然有江瀅月,真是嚇壞他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都沒法跟她爸交待。他已經退休好多年了。近兩年在沈市一家公司做顧問,也靠著之前的聲勢幫忙處理一些事。比如說代表一些協會給受災群眾送上慰問,本來他是忙不過來的,但聽說要慰問的是江瀅月,他才一定要來。他還以為江瀅月和羅海是一對,馬上要辦事了,她趕忙解釋莊素香才是羅海的女朋友。
江瀅月和安全權敘舊敘的也差不多了,她覺得自己鋪墊的也差不多了,可以說出她的請求——讓安全權帶她去自首。
雖然安全權已經不當鎮長好多年了,但在唐鎮本地人心中,他就像是土地神,有他作保,警察也會愿意多聽她解釋幾句。剛才房間里的記者太多,其中還有一個痛恨她的老劉。如果江瀅月當場說自己誤殺牛慶生,很可能被老劉形容成對牛慶生累積多年不滿后的蓄意報復,當場自首也會被描述成反社會人格的蓄意自爆。
“安爺爺,我……”
江瀅月的臉色一變,她從安全權身上聞到了一股煙味,而安全權襯衫口袋里,也確實有一包利群煙。
“怎么了小月?你的臉色怎么變得這么差?!?
“就是肋骨有點疼。”
江瀅月雙手捂住胸口,眉頭微蹙,任是誰看了她的樣子,都會以為她因疼痛而渾身顫抖。她偷瞄安全權的臉,他的兩只眼睛一只向上一只向下,在眼仁幾乎全被眼睛遮擋的同時,倏地向臉外側邊緣滑動,過后又恢復了正常。她眼前的人不是安全權,同樣是被怪物替代的人。
她知道安全權無法抽煙。安全權的父親因急性腎損傷去世,他親眼看到父親離開時掙扎痛苦的表情,從那以后,別說抽兩口,就是身邊的煙味濃了小臂上也會起疹子。但是面前這個人,卻從喉嚨里都發出一股臭烘烘的煙油味。
江瀅月又瞥見他張開的右手掌手心中的一塊疤,沿著生命線呈現個四角星星的圖案,其中靠近中指的邊緣稍長。她記得這道疤是安全權為救一個小男孩被一只野狗咬傷的。人的臉可以整容變成一樣,但身上的疤痕無法弄得連細節都分毫不差。
這就是江瀅月想到的比被怪物替換身體還可怕的事,被替換的不是身體,而是靈魂。
江瀅月簡直感覺可笑,在今天之前,她根本不相信靈魂的存在??伤宄斫?,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只有可能。怪物又替換了她身邊的一個人,難道她見過的每一個她相信的人,都會被替換嗎?
她的額頭直冒冷汗,不夠聚焦的眼神顯得精神恍惚。安全權故作親切地叮囑了她幾句,轉身要去其它病房探望別人,江瀅月卻又追上了他,說要送送他。
她的聲音和態度都是那么的平和,門口等待的記者和司機看到的是一幅謙恭禮讓的圖畫。如果不是剛才江瀅月強行擠兌老劉,誰都會以為她只是個柔弱而美麗的女人,輕輕掰一下她的手腕,都能將她捏斷。老劉已經被司機叫來的保安趕走了,所以誰也沒有阻止她和他們一起到了電梯間。
江瀅月跟著他們上了電梯,她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來到9棟一樓。
锃亮的電梯,灰白的防滑瓷磚,連成一片但符合人體工學的椅子。一樓大廳供病房辦理入院,七八個人在護士站前排成一隊。蘇迅坐在護士站里,她一邊聽站在她面前的人說著什么,一邊在鍵盤上打著字,壓根沒有注意從電梯里出來的人。
既然委托別人帶她去自首不可行,她就自己走出去。